刘彻让人将酒倒了一些在酒盏里面,然后刘谈就看到他继续用之前陈阿娇用过的酒盏,而新的那个顺手递给了陈阿娇。
刘谈:……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接受能力强,反正他已经很镇定甚至还能提醒一句:“这酒比普通浊酒要浓烈一些,父皇母后慢饮。”
刘据和陈阿娇听后倒是真的小小沾了一口,刘彻喝完之后跟陆悬的反应几乎是一样的,眼睛一亮,喝道:“好酒!”
而陈阿娇则皱了皱眉放下了酒盏说道:“又苦又辣。”
刘彻哈哈笑道:“所以儿子给了你果酒嘛,喝那个喝那个!”
陈阿娇哼了一声说道:“时辰差不多了,摆膳吧,干喝酒有什么意思?”
刘彻点点头,继而又拿起了放着白糖和冰糖的小罐子问道:“这又是什么?”
“这是白糖和冰糖,也是儿臣……无聊时弄出来的。”刘谈说的时候都有些心虚,他出去几天弄出了一堆东西,怎么看怎么不务正业的样子。
好在葡萄苗已经成活,否则就算这些东西新鲜刘彻怕是也要不高兴的。
刘彻尝了尝这两种糖之后也是满脸的惊奇,一旁的丹阳趁机炫耀了自己的冰糖玩具。
刘彻用块白布隔着拿起来把玩半晌之后说道:“挺有意思,就是小了点。”
刘谈顺口说了句:“只要范够大,做多大都行。”
刘彻听到十分感兴趣:“真的多大都行?”
刘谈自然点头:“是啊。”
刘彻将那些糖人还给丹阳公主说道:“明日你去找据儿,跟他商议一下在国宴上弄个这个什么……冰糖像?”
刘谈:……
好像又把自己给坑了。
不过,倒也不是特别意外,毕竟刘彻喜欢用一切手段给那些匈奴人看他的生活,让匈奴人觉得大汉足够昌盛。
如果在后世这种行为肯定会被网民批判好大喜功,铺张浪费,有那个钱为什么不去扶贫反而要炫富之类之类的。
然而刘彻这么做在刘谈看来,其实还有一个很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震慑。
在这年头,有钱就意味着打得起仗,这基本上就是在警告对方:我有钱到了能够铺张浪费的地步,你们都小心一点,否则打你们没商量。
当然这里面肯定也包含着一些刘彻的炫耀心思,这个倒也正常。
刘谈试图挽救自己:“这个倒是可以,只是怕是需要许多西极石蜜……”
刘彻大手一挥:“这不是问题。”
刘谈只好苦逼兮兮地说道:“是,儿臣明天就去找太子殿下。”
只不过除了他之外,所有人好像都挺开心。
刘谈瞄着帝后两个人好像很和谐的样子,想了又想决定先溜为敬,其一是不想打扰他爹妈二人世界,其二就是怕再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导致自己工作量增加。
刘彻和陈阿娇倒也不在意,挥挥手就让他走了。
只不过在他走之前,刘彻忽然又开口说道:“明日让据儿派些人到你那里,这些东西不能泄露。”
刘谈愣了一下,眼见陈阿娇的表情似乎不太好看,连忙说道:“是,儿臣本想把庄子归还母后,让母后继续掌管的。”
刘彻随口说道:“宫人不行,他们还能抵挡匈奴不成?”
刘谈愣了一下:“匈奴……也不敢在长安放肆吧?”
刘彻没再说话,刘谈只能先行告退。
在回去的路上,刘谈觉得他实在是摸不透,说他俩感情不好吧,今天看起来还挺融洽的,如果只是表面夫妻应该也不至于连酒盏都能混用。
可是若说感情好,刘谈可是记得在这之前,刘彻很久没有踏足过椒房殿了。
刘谈忍不住再一次感慨,这宫里水太深,要是能赶紧有个封国归藩就好了。
虽然发愁,但刘谈的睡眠质量显然是不错的,回到岁羽殿洗漱沐浴一番倒头就睡,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
当他看到时间点已经快要走到辰时的时候,就知道他今天的课又不用上了。
再算一算,正好是快要下朝的点。
刘谈本来想慢悠悠吃完早饭之后再去太子宫找刘据。
根据他知道的情况,刘据在下朝之后还要回到自己的太子宫处理一些刘彻交给他的任务。
毕竟他现在年纪已经不小,刘彻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登基好几年了。
结果没想到居然是刘据主动找上了门。
当时刘谈还没吃完早饭,听到消息之后差点没被呛死,连忙起身去迎接刘据。
刘据可能是刚下朝就赶来了,身上穿的是太子朝服,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华贵,却因为身上的文弱气息太重,并不显得威严。
刘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臣弟失礼了。”
刘据很好脾气地笑道:“是我心急,打扰到五弟用饭,五弟继续,不必着急,我等等就是了。”
刘谈心说谁敢让你等啊,我今天敢让你等,说不定明天就要被扣一个不敬太子的帽子。
倒不是说刘据对他不安好心,而是多少人都在等着找他麻烦。
如今岁月静好不过是因为刘谈出现在外人面前的次数太少,也太咸鱼了一些,基本上都不做什么,想要抓把柄也抓不到。
刘谈一边将刘据迎进去一边说道:“多谢太子,不过我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殿下前来是因为父皇的吩咐吧?”
刘据进了岁羽殿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圈,结果发现这座宫殿大概是他见到过的最朴实的宫殿了。
所有的陈设用具都是按照规定来的,没有一点出格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出除了制式的东西,刘谈连点自己喜欢的陈设之类的都没用。
这一路走来,他看得出皇后布置这间寝殿的时候还是挺用心的,所有东西都是在规制之内选择最好的,别的没有大概是摸不准刘谈喜欢什么,所以也就干脆放手让儿子自己去弄。
如今刘谈回宫也算是时间不短,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没有?
刘据不动声色的将这件事情记下来,等落座之后就迫不及待问道:“今日父皇说看到了宛若水玉一般的糖像可是真的?”
刘谈笑道:“那可得是最上等的水玉才能比拟,说来惭愧,那个糖像本来是我偶然想起弄的几个半成品,因为不够精致就拿去给丹阳玩了,没想到父皇如此喜欢,正巧这次顺便也给父皇铸一尊。”
刘据微微一笑,他知道刘谈这是在委婉的解释为什么只有丹阳公主有糖像,反正连他们亲爹都没有,更不要提别人了。
刘据当然也不在意,是以他说道:“不要担心,距离国宴还有两个多月,总是能弄好的。”
刘谈说道:“我这里虽然没有糖像,但也能让殿下看看冰糖到底是何物。”
他说完,旁边的符渔便机灵的捧着一个精美的小陶罐过去了——是的,这次放冰糖的是陶罐。
没办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就昨天给刘彻和陈阿娇的那两套酒具已经将陆悬送给他的水晶原石全部用完了,后来放冰糖的小罐子都是从他自己库房扒拉出来的,虽然品质比不上那个,但因为装的不是纯透明的东西就不那么明显。
现在刘谈手上几乎是已经没有水晶原石了,所以给刘据的也只能是漂亮的陶罐,漆器是不会用的,毕竟要入口的东西,生漆又有毒。
刘据打开陶罐之后用镊子夹出了一粒,惊讶的发现果然看上去有几分奇特,哪怕不是十分透明,却也弥足珍贵。
刘据嗅了嗅之后问道:“这真的是糖?”
刘谈笑道:“当然,殿下可以尝尝,反正这一罐本来就是要送给殿下的。”
太子笑了笑,将那小块放进嘴里尝了尝,发现味道居然很好,跟他以往吃到的甜味都不太一样。
西极石蜜本来已经算是很珍贵的甜品,但跟这比起来也有一股怪味。
刘据略有些感慨说道:“怪不得父皇要在国宴上放这个,只是……哎,国宴单又不太好弄了。”
刘谈有些意外:“这个不是都有规定的吗?也要殿下操心?”
刘据说道:“今年与往年不太相同,乌孙派了他们的王子带队求亲,在国宴上父皇会亲自答应,所以要更盛大一些。”
刘谈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问道:“那这糖像要如何做?”
刘据谨慎问道:“父皇说做多大都可以,是真的?”
刘谈说道:“可以是可以,但也要看西极石蜜的数量。”
刘据说道:“这个倒是并不需要特别担心,既然可以的话,那便这样,每一席都有单独一份糖像,然后再弄一个大的糖像作为观赏用,如何?”
刘谈小心翼翼问道:“那……要多大的?”
刘据想想:“怎么也要一人高才行。”
刘谈:……
你跟你爹真是如出一辙,都会给我找麻烦。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事儿……哪儿是给他找麻烦啊,这是给匠人找麻烦。
所以他果断说道:“那还邀请太子找人做出这样的范来才行,范的规制随意,等范弄好了我就让人弄糖像便是。”
刘据点头:“这却也不难,哦,对了,父皇还说,葡萄酒也不能缺……”
刘谈倒抽一口气:“殿下,这个真的不可以。”
刘据诧异:“什么?”
刘谈苦口婆心说道:“不说葡萄如今只是幼苗,两个月内开花结果很勉强,就算能结果,酿制葡萄酒也要好久的,根本赶不上。”
刘据有些茫然:“是这样吗?”
刘谈心想他跟刘据说这些可真是傻了,刘据怎么可能懂这个?
是以他只好一脸严肃说道:“真的不可以!”
结果没想到不知道为啥,刘据居然还笑了,一边笑一边说:“好好好,不可以就不可以,你先不要生气。”
刘谈:????
让我不生气你先别笑得那么开心啊,都要笑出声了啊喂!
想到这里刘谈的表情更严肃了,而刘据……真的差点笑出声。
没办法,不知道为什么,刘谈一脸严肃的时候就是让他觉得很可爱。
过了好一会,刘据才在刘谈谴责的目光之下停了笑,他伸手叩了叩案几说道:“唔,这样的话,你能让葡萄成熟吗?”
刘谈以为刘据还没死心,便解释说道:“最多也就是长出葡萄的地步,成熟的话……可能要点运气。”
刘谈实在是不敢把话说满,他算是看出来了,刘据真不愧是刘彻的亲儿子,脑洞都很大,不能对他们把话说太大,否则倒霉的就是自己。
刘据听了之后说道:“这样也可以。”
刘谈有些困惑:“什么?”
刘据微笑道:“不是说能做果酒吗?那便用果酒好了,反正中原的葡萄酒原本也不必与西域相同,若是他们不信,再让他们看看葡萄不就行了?”
刘谈:?????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但是不得不说,刘据这个方法也挺好的,至少保住了刘彻的面子,还堵住了西域人的嘴。
能当太子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啊。
刘谈叹了口气说道:“也好,只不过这样的话,我怕是要在庄子上常住,一直到葡萄结果才能回来了。”
刘据安慰他说道:“宫里有我,不必担心。”
刘据一边安慰一边心说你都快笑出来了还装什么?
但又觉得这弟弟挺有意思,便顺着他演下去。
刘谈当然没有表现的太明显,他的脸上的确很无奈的样子,只是眼神透露出了那么一星半点的开心,被刘据敏锐的捕捉到。
刘谈当然是开心的,在庄子上多好啊,他就是天就是地,想干啥就干啥,仿佛出笼的鸟儿,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回来。
刘据在跟他商议定之后就走了,刘谈等他走了之后就欢天喜地说道:“准备准备,明天我们就出宫。”
说完之后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他这一走,大概有两个月不回来,之前陆悬走的时候他还答应陆悬要找陆悬玩呢,现在怕是没机会了。
而且他现在有特殊任务,也不能让陆悬轻易去庄子上,想来想去,他便干脆写了封信给陆悬解释,顺便也给他送过去了一小罐冰糖。
等派人送去之后,刘谈发现送来送去的,他手上一块冰糖都没了。
好在陆悬倒也通情达理,表示他最近也很忙,顺便还随信送来了一小块刻了字的金板,上面细细密密的刻了一整篇《洞箫赋》。
刘谈颇有些哭笑不得,好像除了意外见面,陆悬每次见他或者写信什么的都会送他点东西,而这些东西一般都比较价值不菲。
刘谈压力有点大,他自己手里感觉没什么可送的,最后想了想,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酒了,回头送给陆悬几坛好酒就是了。
打包完毕之后,刘谈第二天就走了,只不过这一次,他是带着一队军士走的。
让他没想到的是领队的居然是李不厌,李不厌见到他就喜气洋洋的大礼参拜,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刘谈连忙把他扶起来说道:“你怎么来了?”
李不厌笑道:“陛下命我当您的门下督贼曹!”
刘谈愣了一下,门下督贼曹这个官职是郡国的官职,也就是说他以后有了封国手下是会有这个职位的,主管就是诸侯王的兵卫。
他心里想着看来李家算是跟他彻底绑一起了,却也放心了下来。
这代表着过去帮他看守庄园的军士也是他的人,而不是太子的人。
刘谈心情更好,到了庄园甚至还让李不厌去看了看正在生长的葡萄苗。
李不厌看葡萄苗的眼神就仿佛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在得了刘谈的允许之后,甚至还时不时过去看看。
而刘谈就过上了撒欢一般的生活,反正真正的手工活都不需要他来干。
唯有在看到刘据送来的范模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头痛,他是没想到最大的那个居然是棵树!
他本来以为刘据会给他弄个什么人像或者动物雕像的范模过来,却没料到是树啊,而且是需要拼接的树。
其实这个做起来倒是没什么难度,刘谈甚至还能让它更美观一点,但问题在于这个东西不好运输,中间有些地方枝丫太细,冰糖又不那么结实。
刘谈思来想去,只能回长安在制作这棵树。
于是他刚撒了一个月的欢就被迫回到了长安。
回到宫里,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准备先去见刘彻在去见陈阿娇。
结果听闻刘彻去了椒房殿,他也就顺路了,同时心里有些奇怪,这两位这是旧情复燃了吗?
只是他刚到椒房殿附近就被拦住,刘据身边的小黄门说道:“殿下,陛下和娘子正在议事,还请殿下稍待。”
刘谈直觉有些不对,那是他父母,亲的,什么样的事情还需要拦着他不让进?
就在刘谈猜测的时候,忽然听到陈阿娇那声音都有些变调的厉喝:“刘彻,她是你亲生女儿,你要让她去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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