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安并没有直接回家,虽然他确实认为今晚不会有危险,但这种事谁能保证。毕竟今日之事定然让秦府上下颜面尽失,秦桧定然愤怒之极。而方子安也百分百的确定,自己的名字也一定上了秦桧的黑名单了。
惹了秦坦跟惹了秦桧可是两码事。秦坦的报复或许只是一场狂风暴雨,而秦桧一旦决定对付自己,那便是一场雷霆闪电腥风血雨了,二者完全没有可比性。自己嘴上说的轻松,说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但事实上如果秦桧发动报复,自己是很难招架住的,来的必然是大批的人手,而且必然都是秦家护院中武功高强的护院,绝非秦坦手下的那些脓包。
而以秦桧的权力手段,他完全可以调动巡逻兵马,在自己新宅所在的区域形成一个官兵无法进入的真空地带,便于他的人行事。不会像秦坦上次的报复一样,被自己引巡城禁军加以化解。
所以,方子安不能不加以小心。在进宅之前,方子安在远处的巷陌之间逡巡了许久,用他特种兵的经验观察有无可疑人物出现,有无异常情形发生。觉得一切无恙之后,方子安才在阴暗的暮色之下回到家中。
这一夜方子安自然不敢安枕,虽然让老黄安排了守夜的人手,但方子安知道那其实是没什么作用的。方子安坐在床上全副武装,穿着牛皮甲,飞刀弓箭全背在身上,刀匕也取出方子安身旁,就那么闭目打坐,直到天明。天色一亮,方子安便知道危险过去,大白天里是不可能有危险的。于是吃了早饭之后倒头便睡,一觉睡到午后补足睡眠。午后再乔装出门在大街上打探消息。手机\端 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连续三天,方子安都是过着这种夜里张大耳朵戒备,白天补觉的生活。这当然不是方子安想要过的生活,但方子安不得不保持这种戒备状态。
临安城里这几天简直沸腾了,其实在当天下午,秦府发生的那件一个裸体男子大闹寿诞的事情便传遍了全城。这种喜闻乐见的事情传播的速度堪比八百里加急一般,满城都在议论此事。百姓们谈及此事都捂着嘴窃窃偷笑,还原各种当时的情形以及创造和想象各种不存在的情形。比如说那男子当着秦家女眷的面强奸了秦府的舞姬的事便是事实,黄万年当时确实有些勇猛,一名摔倒的舞姬确实被他扯掉了裙子入了港。而且这件事也确实当着秦府众多女眷的面。
但是,传着传着事情便有些变了味了。有的说,其实那本就是寿诞上的一个活春宫的节目,秦桧这厮本就是这么无耻,他全家上下都不知廉耻为何物,常常以此为乐。还有的说那男子是秦桧夫人王氏的面首,本来就是给王氏取乐的。那日偷吃了王氏的春药,跑了出来出丑。还说那裸体男子本来是要去弄秦桧的夫人王氏的,小钢炮都低到王氏的脸上了,结果被人拉开了。
重重令人匪夷所思的编造和谣言传遍全城,其实很多人都明白这些都是胡说八道,但没人在乎这些,他们好不容易得到一个能大肆嘲笑秦桧这个奸臣的机会,恨不得传的再荒谬些,说的再不堪些。他们只会推波助澜,哪里会去考究其中的真假。
总之,秦府发生的事情闹得满城沸然,人人都拿秦府的丧事当喜事过,各种消息人士流传出的各种版本疯狂传播,肆无忌惮的嗤笑。
但仅仅三天之后,这场狂欢便落幕了。所有人都像是忽然被人用针线缝了嘴巴,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茶馆里,一群人正吐沫横飞的谈论此事时,突然几名大汉站起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谈论着掀翻在地,拳打脚踢打的鬼哭狼嚎鲜血满面,接着被捆绑结实拖出茶馆,扔上马车便走。那些大汉临走时那些人留下一句话:凡诽谤秦相者将被下狱,严厉处罚,绝不姑息。
大街上,几名熟识百姓正津津有味的谈论秦府丑事时,身旁便有人冲向他们,大打出手。然后将鼻青脸肿的他们捆绑起来,押上马车离开。
街头巷尾,茶馆酒肆,瓦舍勾栏,甚至是在百姓自己的家里,无处不在的乔装之后的衙役捕快将这一幕不断上演。半天时间,临安府府衙大牢人满为患,绝大多数都是因为谈论相府之事而被抓进来的。这些人无一例外的被打的鼻青脸肿,还要面临牢狱之灾。个别性子暴烈在被抓捕时反抗的,还被在大街上当场格杀了三人。
百姓们再也不敢多嘴了,谁也不会因为呈口舌之快而遭到牢狱之灾。那些人简直凶横之极,抓捕百姓时拳头棍棒毫不留情的招呼,有的人当场都被打昏过去,打断腿脚的也都有,百姓们看在眼里,自然不敢再多嘴多舌。
紧接着,临安府衙门的辟谣告示贴了出来。告示上说,当日是相府一名叫黄万年的宾客疯癫之症突然发作,大闹相府寿诞现场,并且意图伤人。不得已之下,相府护卫将其擒获控制,但擒获之时,黄万年失足摔倒,撞破了头颅而死。政事堂官员黄子健是黄万年的舅父,当日他在现场,全程目睹,已然向临安府衙门出具书面证词证实此事。针对临安城中遍传荒谬谣言,试图抹黑诋毁秦相声誉,攻击当今宰相的行为,临安府衙门发出警告,此乃别有用心之人制造混乱,所言皆为妖言惑众,造谣污蔑。现官府已着手抓捕造谣污蔑之人,并将给予严惩不贷。望临安百信不信谣不传谣,若有附和谣言传播谣言诋毁秦相声誉扰乱人心者,以重罪论处,绝不姑息云云。
这份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很快全城皆知。加之目睹了那么多人在身边被抓走的情形,百姓们岂敢再胡言乱语,一个个的自觉闭嘴。
方子安全程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不禁惊讶于秦桧手段之雷霆。权力果然是个好东西,权力到了一定的程度的时候,可以将事实颠倒,可以利用权力造成的恐怖让百万百姓闭上嘴巴不敢说话。秦桧根本不用做太多的解释,只用这种简单粗暴的行为便将此事压制了下去。
对方子安而言,惊心之余,其实也很高兴。既然以临安府衙的名义公布了所谓秦府发生之事的真相,那么黄万年的死便跟任何人无关了。也就是说,那不过是一个疯癫之症发作的黄万年自己闹出的事情,其实只能算是一个意外。这么一来,在公开的层面上,便不会再追究此事。这和方子安的判断是一样的,秦桧显然并不想将此事公开闹大,那会挖出秦坦的所作所为,掩盖住真相的同时,也表明方子安不用再担心被秦桧以这件事被公开追究。起码在明面上,方子安跟此事是毫无关系了。秦桧没有任何理由在明面上找自己的麻烦。
也就是说,方子安就算大摇大摆的在相府门前走动,秦桧和秦坦也只能干看着,而不能对自己怎么样。
当然,暗地里自己很可能遭到报复,这可能是无法避免之事。秦桧弹压了此事,便是不想闹大,暗地里的报复也必然做的更为的隐秘,也未必是入室杀戮的手段。所以只需提高警惕,大可不必夜夜如临大敌。该来的会来,有时候怕也无用,总不能因噎废食,不过日子了。只是,自己的行为需要低调一些,免得再刺激秦桧和秦坦便是。
时间又过了三天,街市太平,谣言止息,方子安的住处也没有任何的动静。方子安越发的放下心来。去了一趟卿园之后,从秦惜卿的口中得知了朝廷里一帮官员正在发起对秦桧南归之事的调查,以及对金人迁都意图的奏议时,方子安终于明白了,秦桧暂时是无暇顾及自己这个小人物了,自己得恢复正常生活了。
9月十三清早,方子安骑马出城,前往湾头村去。多日没去湾头村了,也不知道那船修的如何了。
一路上,方子安当然是加着小心的。出城在野外是其实在这种时候是最危险的。虽然并没有发现左近盯梢自己的人,但是方子安却知道,高手盯梢是不着痕迹,很难发现的。或许自己骑马出城之前,对方便已经派人在路上等着自己了。
但事实证明,方子安是想多了。一路上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也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一路打马飞奔,一个时辰后,方子安抵达了湾头村。方子安没有去刘老把头的家,而是直接去了村东头的河湾造船之处。还没抵达那里,方子安便远远的看到了河湾处一艘风帆竖起的大船停泊在那里。
阳光下,白帆闪耀,桅杆高耸,颇为壮观。大船船头高昂,气势不凡。
“不会吧,那是我的那艘破船么?”方子安惊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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