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不去里面坐?现在虽然三月了,但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的,你当心感冒。”她噼里啪啦的说完这么一长串后,才发觉自己好像很啰嗦,他会不会觉得她烦呀?
裴延一眼就捕捉到她懊恼的小表情,唇角微微扬起,“今晚的月色很美。”
陶缇拢了拢身上的浅紫色外衫,往外走了两步,抬起小脑袋看了看,“是挺圆的哈。”
她就站在他旁边,离得近了,裴延鼻间满是她身上那种淡淡的甜香。
他不经意的想,她沐浴用的什么澡豆方子,味道这般清香?
陶缇看着月亮,随口聊着,“殿下你用晚膳了么?”
“嗯,孤用过了。”裴延说着,又带着几分歉意看向她,“之前孤在处理事务,所以没来陪你用膳,还望你不要介意。”
陶缇抬起两只小手摆了摆,“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介意的,你忙你的,别管我,你自己注意劳逸结合就好。”
裴延温润的目光在她那两只白嫩的小手上停留片刻,而后收回视线,“嗯。”
忽然,陶缇嗅到一股难闻的药味。
她循着药味看去,只见裴延的贴身太监付喜瑞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殿下,该喝药了。”
那黑乎乎的汤药,用个玉碗盛着,热气腾腾,苦味浓浓。
陶缇一嗅到这个味道都忍不住抿唇,这玩意是给人喝的么?
却见裴延面不改色,端起那汤药,便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全程,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汤药喝尽,裴延用清水简单漱了下口。
陶缇问付喜瑞,“怎么都不准备一些糖啊蜜饯之类的?喝完药也可以压一压苦味。”
付喜瑞微怔,“这……”
裴延将擦嘴的帕子放回托盘,不以为意道,“孤又不是小孩子,喝完药没糖吃就哭鼻子。”
陶缇蹙眉,小声道,“可是这药看起来很苦诶,而且谁规定大人就不能吃糖啦?”
“清晨一碗,睡前一碗,一年三百六十日,日日如此。”裴延温润的脸上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意,“这苦味,孤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蓦得让陶缇胸口有点堵。
想了想,她的声音不自觉放柔和了些,“那我以后给你备些蜜饯糖果,你就不用那么苦了。”
裴延闻声一怔,随后,和煦朝她笑了下,“好。”
古人讲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太子身体不好,所以作息更加规律。
夜深后,陶缇和裴延像昨天晚上一样,同床共枕。
陶缇如缎子般的乌发堆在头顶,前世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但这具身体的头发又长又厚,放下来能垂到臀线下。今晚洗个澡,她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头发上了。如今头发散开,淡淡的花香在大红喜帐中幽幽弥漫着。
裴延闻着这属于女儿家的清甜香味,眸色不禁暗了暗,他尽量放平呼吸,可脑海中不断想起他给她递兜衣的那一幕。
一抹烟粉色,一截细腻雪白。
这时,耳畔蓦得响起一声小小的、软软的呼唤,“殿下,你睡了么?”
黑暗中,裴延眼睫微动,想了想,他还是回了句,“怎么了?”
娇软的声音再次响起,“就是有点话想跟你说。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句俗语,叫做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世界呢,有些人看着是好人,但其实他们的内心却不那么好……”
裴延眯起眼眸,“嗯?”
陶缇那边继续道,“你是个很好的人,但人太好了,就容易被人欺负算计……那么就要说到另一句俗语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呃,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裴延弯唇,轻声道,“不是很明白。”
陶缇咬咬唇,忽的翻身,胳膊肘撑着半边身子,朝着他那边。
纠结两秒钟,直白道,“咱们今天不是给皇后请安了么,皇后目前还是挺和善的。不过那个二公主,我个人感觉她不是那么友善……”
见裴延不说话,她有点心虚,是不是自己多嘴了?她试图解释道,“殿下,你别误会,我不是在挑拨离间,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
沉默半晌,裴延温和的嗓音响起,“嗯,孤知道了。”
陶缇,“……”
“你说的,孤知道。”裴延转过身,借着幔帐外透进来的微微光线,他的眼眸很是明亮,“孤体弱多病,却还霸占着太子这个位置,三弟和灵碧心中有不满,孤也能理解。不过也要不了多久了……咳咳,至多再一年,孤就能将太子之位让给他了。” 手机端:
见他又咳了起来,陶缇一惊,“你没事吧?”
裴延身子朝向另一边,边咳边道,“没…孤没事……”
“都咳成这样了,哪里还叫没事。”陶缇掀开被子,起身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是睡在床里头,要出去的话,得先越过睡外面的裴延。
走也不好走,她只能爬过去。先一只手跨过他的身子,然后是腿……跨到一半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往下看了一眼,没想到裴延也正看向他。
面对面,眼对眼。
看着男人那张漂亮又无辜的脸蛋,陶缇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一个糟蹋良家妇女的混蛋?
“咳……”她尴尬的挪开视线,麻溜的爬了过去。
一缕柔软的发丝扫过裴延的脸庞,淡淡的幽香萦绕鼻尖,他偏过头,凝视着那抹娇小又凹凸有致的背影。
陶缇很快捧了杯温水过来,柔声道,“给,水温刚好,不烫。”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雪白的寝衣,或许是刚才睡了下的缘故,这会子有些松松垮垮,领口微微开着,露出兜衣的一角。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她脖后挂着的那条细细金链,闪着细碎的金光。
裴延薄薄的嘴唇不自觉抿紧,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见他喝完水不再咳嗽了,陶缇松了口气,将水杯放了回去。
重新回到床边,为了避免开始的尴尬,她从床尾爬了过去。
见她躺好后,裴延修长冷白的手臂稍稍一抬,大红幔帐重新垂下,笼住这一室馨香。
“明日还要回门,迟了可不好。”他道,“睡吧。”
回门?陶缇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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