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扒着车窗兴奋地打招呼,灿烂地笑着,司南的心彻底踏实了。
只嫌搬得晚。
老管家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司南:“南哥儿昨晚睡得可踏实?”
“踏实极了,梦都没做,睁开眼就是天亮了。伯伯在我房里点了什么香?把我的‘多梦症’都治好了!”哄老人家开心,司南是专业的。
老管家眉开眼笑,“不是什么香,就是几样『药』草搽的丸子,我自己弄的,南哥儿若觉得好使,我在你屋里多放几盒。”
“好使,特别好使。”司南的搀住老人家的胳膊,“伯伯捏的小泥人也有趣,是我和小玄玄吧?”
“你瞧见了?我还特意放得高了些。老了,手抖得厉害,捏得不好,太粗糙。”
“好着呢!把小玄玄板着脸的样子都捏出来了。”司南真情实感吹彩虹屁,同时不忘表达关心,“我有个手指『操』,每天练练,手抖的情况或许能好一些。”
“好学不?”
“不用学,我每天带着伯伯做就成。”
老管家顿时大为感动,最后对司南『性』别的一咪咪介意也丢掉了。
“我在你院子外边安排了人,若是有人半夜敲门不干好事,你就大声喊,别顾着脸面白白让人占去便宜。”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瞄了眼唐玄。
司南憋着笑,一本正经道:“伯伯放心,没人敲门。”
爬窗的倒是有一个。
昨天晚上,唐玄特意等着管家睡了才从隔壁□□过去,抱着司南睡了一夜。
第二天,听到管家的脚步声,又赶紧跳窗跑了。
只要跑得足够快,管家就看不到。
真刺激!
这几天火锅店不忙,司南刚好可以留在府里和大伙熟悉熟悉。
虽然还没成亲,府里人已经把司南当成了“主母”。
园丁大叔找过来,搓着手,笑容憨憨的,“南哥儿来了,又带来几个小娃娃,府里终于有点过日子的模样了。我想着,将来少不了在家里待客,咱们是不是把园子打理打理?”
司南听出来了,这是想让他出主意。
长辈们都是直爽的『性』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既然问到他头上,那就是真心实意想依着他的喜好来,若客客气气婉拒了,反倒显得疏远。
于是,他干脆地答应下来:“叔啥时候不忙,带着我在园子里转转呗,我瞅瞅看,能不能想出好法子。”
园丁大叔果然很高兴,连连点头,“好,都不忙,现在就转!”
长辈们全都放下手头的事,跟着转了起来。
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司南倒是瞧出些门道。
叔叔们的都是行伍出身,参军前多是西北牧民或农夫,没有什么清雅的趣味或享乐的心思,他们重注重实实在在的生活。
偌大的郡王府,没有一处景致是为了好看,全都奔着实用来。比如,跑马场没人用,也没一直荒着,而是开垦出几畦菜地,还养了一笼小母鸡!
这在别的王侯贵戚府里是绝对不可能看到的奇景!
瞧见司南盯着跑马场看,园丁大叔颇不好意思,暗搓搓杵了杵厨子大叔。
厨子大叔是几个人里最能说会道的一个,不好意思地解释:“郡王从小在宫里住,用不着这个,荒着也是荒着,就种了些瓜豆……那什么,刚好娃娃们搬过来了,合该把马场腾出来,一早一晚的练练骑『射』。”
园丁大叔也连忙点点头,“还有其他要改的,你吱一声,咱家人多,三两下就能收拾好。”
——总之,小南哥儿千万别嫌弃他家过得糙啊!可不能连累得小主子丢了媳『妇』!
司南笑笑,诚恳又爽快,“我觉得挺好,自己种着菜吃着才放心。崽子们不用在家里练骑『射』,郡王不是在城郊买了个跑马场吗?隔两日带他们过去撒撒欢就成。”
他指了指旁边空着的马厩,“我看到拉车的马都在角门外养着,这里与其空着,不如养些羊。听郡王说,叔叔们吃惯了西北的长『毛』羊肉,长途跋涉的买终究不新鲜,不如养几只种羊,明年就能生出一群。”
“还有内院,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多种些果树。家里吃不完可以卖到火锅店,店里一年四季都会给客人们供给免费果汁,用自家的果子更划算。”
“不,不用买,直接供给店里就好。”园丁大叔瞧着他不仅不嫌弃,还提出更多过日子的法子,欣喜得直咧嘴。
小主子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湖里呢?是不是该养些鱼?去年听了你的话种了些菱角,许是种得晚了,没长多少。今年早早地埋了几筐藕,不知道能不能长成。”
“我瞧着长得挺好,开了满湖粉白的花,好看得很。”司南夸道。
说到那个弯弯的湖,他突然有了主意。
那是个人工湖,湖水浅,湖面狭长,沿湖两岸土层厚,没种树,只长着些杂草。
若是沿湖垫起土基,种上桑树,湖里养鱼,再几间蚕房,就是妥妥的“桑基鱼塘”啊!
司南上学时写过一篇学期论文,非常清楚,虽然从汉代开始长三角、珠三角地区就有了颇具规模的养蚕、丝织活动,但是和养鱼没有关系。
直到明朝嘉元年间,浙江、福建的个别地区才有了“桑基鱼塘”的雏形。
单靠嘴上干巴巴地说,担心长辈们听不懂,司南干脆拿了张纸,边说边画。
“池埂种桑,桑叶养蚕,蚕蛹喂鱼,塘泥肥桑,桑甚可食,再请些擅长剿丝的女工,这样一来,鱼、桑、丝皆得。”
“一箭三雕啊这是!”
长辈们就觉得好,真好。
这啥啥桑鱼好,小南哥儿也好,脑瓜聪明,主意多,就是好。
唐玄想得更多。
随着司南的讲述,他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最后,干脆把图纸拿起来,折一折,收进怀里,“我拿去给官家看看。”
司南并不意外。
与小小的郡王府相比,江南和东南的广袤土地水源发达,河流遍布,空气温暖湿润,更适合养鱼种桑。
若能搞好,对当地百姓、对朝廷税收、对边境贸易的好处,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
唐玄笑道:“安心,不白拿,会向官家讨赏。”
“不用不用,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司南假装客气。
唐玄一本正经点点头,“成,那就不讨了。”
司南:……
唐玄朗笑一声,翻身上马。
司南捡了个土块,丢到他背上。
唐玄的拍拍马屁股,马蹄掀起,扬了司南一脸灰。
在长辈们面前,两个人都变成了小学生。
中午,唐玄和孩子们都没回来,家里最小的“孩子”就是司南。
厨子大叔做了好多好吃的,一骨脑端到他面前,还特意给他捏了几个豆沙馅的花饽饽,哄孩子似的。
司南突然体会到搬到郡王府的好处——在司家,他是一家之长,处处为孩子们『操』心;在这里,有长辈们关照着,他只要敞开肚皮吃、放开手脚玩就好。
自有人疼。
唐玄在宫里待了一整天,直到吃过晚饭才回来。
“官家很重视,想让你在府里做一套,到时候亲自来看看,若真如你所说,夏末就可在江南推行。”
“好,一定不让官家失望。”司南对此很有信心,毕竟是祖先们千百年来实践出的经验,不会错的。
入了夜,俩人各自洗了澡,歪在软绵绵的垫子上说小话。
唐玄难得没了人前正襟危坐的模样,慵懒地靠着屏榻,一边喂司南吃肉脯,一边给他念话本。
司南像只小猫咪,软软地趴在他腿上,半阖着眼,呼噜呼噜地吃着小零嘴。
今晚唐玄不用回自己的院子。
他费了很大力气,终于说服管家,同意他住在司南隔壁。
要睡觉了,两个人各自回屋。
吹了灯,管家特意过来瞅了瞅,确保唐玄没有欺负司南。
——在郡王府所有人眼里,司南就是只羞羞怯怯的小白兔,自家主子是大尾巴狼,根本想不到,俩人狼狈为『奸』,不分伯仲。
所以,管家觉得自己有责任在成亲前保护好司南。
司南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咚咚的敲打声,声音很近,就在头顶。
司南翻了个身,抬起头,确认了声音的源头——两个人的床紧挨着,中间有面墙,墙上嵌着个木柜子,唐玄就是在敲这玩意。
司南回应了两下,笑嘻嘻地挑衅:“别敲墙,有本事你过来。”
话音刚落,就听“咔嗒”一声,柜子上突然多了个大洞,昏黄的光从洞里倾泻而出,洒在司南惊愕的脸上。
“传说中的……凿壁偷光?”司南调侃。
唐玄笑笑,双手从洞里伸出来,往他胳膊上一抓,嗖的一下,连人带被子一起拖了过去。
“这叫‘凿壁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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