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猜测,太子第一天是去孙家女房里,还是先去周家女房里。
太子当日回东宫后,在太子妃那里带着两个嫡子一起吃饭,还查问了嫡长子的功课。
等孩子们走了,太子妃问太子,“殿下,孙良娣和周良媛那里,还在等着殿下呢,殿下要先去哪里呢?”
太子淡淡道,“孤今夜就在太子妃这里。”
太子妃搅了搅帕子,“殿下,外头人会说臣妾善妒的。”
太子笑道,“你是正妃,孤留在这里天经地义。孤这都是跟父皇学的,外头人不敢说闲话的。”
太子要留下来,太子妃自然是高兴的,忽然来了两个强劲的敌人,她这个正妃的位置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牢固稳定。好在她有两个嫡子,和太子情分也厚,暂时还能稳得住。
孙良娣和周良媛等到半夜也没等到太子,等打听到消息说太子歇在正殿,只能自己洗洗先睡了。
第二天,太子妃满面春光地接受了妃妾们的请安,很和善地问二人是否住得惯。
孙良娣和周良媛赶紧谢恩,说屋子里一切都好。二人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她们进宫头一天,连殿下的面都没见着,好在殿下也没有去对方那里。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眉眼间虽然含笑,行动间也很有礼貌,眼光中却带着刀光剑影。
这事儿还没个定论呢,太子妃才得了帝后夸赞,又生了两个嫡子,谁也不敢和她比肩,但和对面的人之间,那是坚决不能妥协的。
满后宫和东宫的姬妾们都在等着太子做选择,不仅如此,连孙家和周家都在看太子心里到底把谁家看的重一些。
太子明面上并不提此事,连续在太子妃屋里歇了三天,等许多人撤回了关注的目光,他这才开始行动。
太子果然先去了周家女房里,但他去的是周昭训那里。
周昭训那里有太子唯一的女儿,太子去看女儿,谁也不能说什么。
太子在周昭训这里歇了一夜,隔了一天终于去了孙良娣那里。
孙良娣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太子去了周昭训那里,就是给了周家面子。周昭训是东宫老人了,又有女儿,太子去那里,连孙家都说不出个二话。
别说孙家了,连周家都说不出来什么。周良媛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至于太没脸。至少太子先去了她堂姐那里,说明心里还是有周家的。
周昭训因为生的好看,以前被周家送给二皇子做了个普通侍妾,后来生了太子唯一的女儿大郡主,大郡主和她娘一样长的很好看,又乖巧,一直很得太子喜欢。
周良媛虽说在这一局中败给了孙良娣,但周家并未败给孙家。太子先去周昭训那里,就是告诉周家人,他是个念旧的人。去孙良娣那里,是告诉孙皇后和孙家人,他不会忘恩负义。
太子这一手玩的十分漂亮,连皇帝都觉得这个儿子在平衡后宫和前朝势力方面很有方法。
孙皇后并未因为孙家女儿进宫后就对她另眼相看,家常有什么赏赐,都是直接给太子妃,商议宫中的事情时,也是让人叫了太子妃过来。孙良娣虽然失望,但她知道姑母是最重规矩的人,也不敢到皇后面前去打眼。
至于周良媛,她去拜访静安居士,被静安居士拒之门外,怏怏地回来了。
到了东宫,正好遇见周昭训带着大郡主在玩耍。
见到周良娣,周昭训赶紧行礼,“妾见过周良媛。”
周良媛连忙笑道,“姐姐,咱们是一家子,这么客气做什么。”
周昭训笑道,“礼不可废。”
大郡主也过来乖乖行礼,周良媛笑着摸了摸大郡主的脸,大郡主瑟缩了一下。
周昭训忙道,“小孩子怕生。”
周良媛并不介意,一个丫头罢了。姐妹两个说了半天不咸不淡的话,周良媛自己先回宫了。
她进宫之前,家里人曾告诉她要和周昭训搞好关系,周良媛虽然嘴上答应了,心里并不大在意。一个庶女,生的也是个庶女,又只是个昭训,她觉得没必要在她们母女身上花太多心思。
自古姐妹共侍一夫,娘家都是看碟下菜,谁出息了就支持谁,管你嫡女庶女。太子先去了周昭训那里,虽说给周家一个交代了,周良媛心里却起了危机感。
太子现在已经有了好几个儿子,为了保养身体,并不怎么近女色,周良媛想生儿子可不太容易。堂姐虽然现在位份比她低一点,但好歹有个女儿,且太子也时常去她那里。要是,要是堂姐先生了儿子,她在娘家还有什么脸面。
宫里的暗潮涌动,丝毫不影响刘悦薇的日子。
新的金缕阁已经正式上路了,汪彩凤在原来的作坊那里仍旧留了一些东西,但把主要的机子和大部分人都移到了新地方。
原来的客人来时,仍旧找过去的门脸,汪彩凤会让人把客人带到新作坊转转,也认认路。要是新来的客人,那就更好了,直接带去新地点,老的这边不用来了。
汪彩凤要让大家慢慢熟悉新地方,原来那块巴掌大的地方,她要慢慢将它变为库房。
自从金缕阁发了大财,房东来找过汪彩凤好几回,明里暗里的意思是该涨些租钱了。汪彩凤岂是被人拿捏的性子,这回郡主扩张金缕阁,她立刻全部转移。等这里变成库房,房东就要求着她继续租下去了。
新作坊有这里三倍大,地皮和房屋都记在刘悦薇名下,作坊记在好几家共同名下。对汪彩凤的计划,刘悦薇权力支持,开作坊被人拿捏住了脖子怎么能行。多花些钱,后面就不用操心了。
投这么多银子,汪彩凤自然不能让这些钱打水漂。她在京城各个重要入口都设了一间小门脸,把金缕阁里面所有布匹和丝线样品放在里面给人看。她让里头的伙计机灵些,凡是有外地的客商来了,拉人家进去看看,上碗茶水,让人家歇歇脚,不管买不买,都要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为防止这几个门店里的活计强行拉人,汪彩凤设立了奖惩制度,拉来的客人若是对小伙计满口怨言,定要扣工钱,若是客人并不生气,就给奖励。若是客人定的货量大,还会加大奖励。
好在金缕阁现在名气大了,许多人都会直接找到总店这边来。
除了京城这边,汪彩凤开始有意识地往京城周边发展,京郊几个州县她已经看到了地方,准备去开几个分店。
但眼目前,刘悦薇没有精神再去管金缕阁的事情,因为郑晗珺要出嫁了。
公婆不在京城,长兄长嫂当爷娘,她和郑颂贤要承担父母的责任,好生发嫁妹妹。
嫁女最重要的就是嫁妆,刘悦薇带着郑晗珺把嫁妆又理了一遍。
刘悦薇问过了汉阳县主,世子妃的嫁妆有一百抬。她给郑晗珺备的嫁妆一共七十二台,赵宏俊只是郡王府的庶子,排行又靠后,刘悦薇把嫁妆办的比较实在,数量少一些,省得打眼,那府里几个姨娘眼睛都盯着呢。
刘悦薇深知人心,你嫁妆多了,她嫉妒你,你少了,她看轻你。二者相比起来,刘悦薇决定让她们嫉妒去吧。
前面几台虽然轻,分量却最重。刘悦薇在京郊的地方给郑晗珺买了个两百亩的小庄子,花了好几千银子。郑太太当日看到这嫁妆单子后,立刻又补了五千两。儿媳妇虽然大方,女儿的嫁妆也不能都让儿媳妇贴钱。
除了田庄,有三台是章郡王府给的聘礼里头的古董摆件,刘悦薇自己也加了三台摆件进去,里面有很多都是宫里赏赐的,或者是皇家专用的物件。
郑家出了个状元,也能称得上是书香门第了,刘悦薇让郑颂贤给妹妹准备了几箱子书。郑颂贤把自己从小到大读书的单子列了出来,让家里人去按着单子采购。除了新书,他自己小时候写的许多读书笔记,他又重新誊抄了一份,塞进嫁妆里面。刘悦薇还让他把自己中状元时的文章重新写了一份,放在里面图个吉利。
再后头就是郑晗珺的嫁妆首饰,金的银的玉的,一个七层的妆匣子塞的满满当当。
然后是家具、箱笼、被褥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姑娘家的嫁妆包罗万象,大到田庄宅子,小到一根针,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家,几乎把女儿一辈子的花销都包括在里面了。
郑晗珺的嫁妆郑家出了有两万银子,再加上章郡王府的聘礼,总价有两万多两银子。
这份嫁妆,别说嫁入郡王府,嫁入亲王府也足够了。
刘悦薇给郑晗珺留了三千两压箱,其余都买了东西,又实惠又好看。
郑晗珺在京城住了一年多,起居用度和京城这边的规矩已经完全融合。虽然她并不避自己是青州来的,但第一次见她的人,在她身上已经发现不了一丝一毫的外地人特征了。
郑晗珺论长相不如刘悦薇,毕竟刘文谦比郑老爷长得好。但她们姑嫂各有特质,刘悦薇身上多了一股郡主的威严,还有她历经两世桑仓的一份洞悉和淡然,似乎什么事情到了她这里,都能谈笑之间就解决掉。郑晗珺眼神更灵动一些,里面带着更多的憧憬和希望。
郡王府的规矩和生活习惯她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汉阳县主虽然比弟弟大一些,但她婆家正在守孝,反倒要等两年再成亲。有她在,多少也能照顾一下弟媳妇。不然章郡王府里那么多姨娘妯娌,郑晗珺应付起来也够呛。
嫁妆清点完毕,刘悦薇开始发帖子。郑家嫁女儿,还是嫁入章郡王府,肯定要大宴宾客。她娘家的人,郑颂贤的同窗和同僚们,一个都不能少。
因太子已经定下,京中的气氛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除了孙家和周家不敢走的太深,其余家庭刘悦薇大多都在走礼。光是写帖子,就写了一整天。
日子飞一般往前走,一眨眼就到了郑晗珺出嫁的日子。
青州那边,虽然郑晗珺不在,郑家依旧办了酒席。不是为了收礼,而是为了告诉大家,郑家唯一的女儿出嫁了。因为嫁的远,提前到京城去备嫁。
大伙儿都能理解,该吃酒席吃酒席,该送礼送礼,帮着郑家把这场嫁女事儿张罗过去。
京城这边的长乐郡主府,那就是实打实的嫁女了。
郡主府提前几天就忙活开了,那么多客人要来,酒席、迎客,样样都不能马虎。刘悦薇现在又不怀孕又不奶孩子,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力操办。
她先去别人家打听了京城这边嫁女儿的规矩,提前把该准备的准备好。又把家里所有大小管事们都叫过来训话,大姑娘出阁,这一天办好了,一人多发一个月月钱,要是因为有人当差不仔细出了岔子,那就要受罚了。
吴管事这些日子简直是把脑袋提在手里,每天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恨不得长八只眼睛来看着府里这些人。
正日子当天,刘悦薇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她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然后去偏院把郑晗珺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郑晗珺昨儿晚上被嫂子拉着讲了半天的男女人伦之事,羞得半夜才睡着,这会子还迷迷瞪瞪的,“三嫂,我还没睡好呢。”
刘悦薇笑道,“今日要做新娘子了,马上就要上花轿,快别惦记睡觉了。”
郑晗珺顿时睡意全无,刘悦薇把她塞进浴桶里,和婆子们一起动手给她洗了个澡。
刚穿好衣裳,头发还没擦干呢,魏氏来了。
郑太太不在,魏氏自然要来帮衬,她把刘悦妍也一起拉了过来。二公主今日把驸马打发去章郡王府吃喜酒,自己到郡主府这边来帮忙。
郑晗珺没有姐妹送嫁,刘悦蓁就带着兰姐儿在房里陪着。
郑颂贤在前院迎接男客,整个郡主府虽然忙碌,各人的差事提前都说好了,也不会乱。
等赵宏俊来迎亲时,郑晗珺终于意识到自己要出嫁了,哭着辞别兄嫂,被三哥背上了花轿。等上了花轿,后面带着几十台嫁妆,被章郡王府一路吹吹打打接走了。
女儿被人接走,女方这边的气氛就会低迷很多。刘悦薇让戏班子和说书的都忙活开来,今日上官灵犀亲自上台讲故事,一众老少爷们听得津津有味。
往常他们去的都是大酒楼,没想到长乐的小酒楼里的大掌柜还怪有意思。那天桥底下说书的,戏楼里讲故事的,大多都是些糟老头子,似上官灵犀这等长相好看的青年人确实不多,要不是他有个硬靠山,那些好南风的权贵之人说不定都会把他弄回去养着。
吃过了晌午的酒席,客人们陆陆续续都散了,来帮忙的也都走了。
郑颂贤有些落寞,他唯一的妹妹嫁人了。以后一辈子的路那么长,他们这些娘家人,只能在大事上帮着说说话,许多生活里的矛盾和问题,还是需要她自己去解决。
郑晗珺从出生开始,基本上就没受过委屈。郑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人家,在青州也还能说得过去。郡王府门第高,妹妹去了,虽然没有人敢欺负她,但肯定也要守着重重规矩不得自由。
郑颂贤又叹了口气。
刘悦薇安慰他,“三哥,等妹妹回门,咱们多问问。咱们家离得近,四伯娘对一群庶子媳妇一向端的平,还有汉阳在呢,妹妹不会受委屈的。”
郑颂贤嗯了一声,“我晓得,娘子这些日子辛苦了。”
刘悦薇明白他的意思,“不辛苦,我和妹妹好,娘把妹妹托付给我,都是我该做的。三哥,你所忧虑,无非是四伯父家里儿子多,还有一群姨娘。他们兄弟几个,除了世子,其余都要靠自己奔前程。那群姨娘和妯娌们,就更不足虑了。世人多浅薄,以财势论人。以后咱们多加把劲,三哥把差事当好,我和表姐一起把金缕阁开好。只要我们两个好好的,妹妹在郡王府就能屹立不倒。等过个几年,妹妹有了儿女,妹夫有了差事,也就不用咱们再操心了。”
郑颂贤对她笑了笑,“娘子说的对,我要好生当差。等把这一卷史书修完了,呈给陛下御览。我得多看几遍,不能有错误。”
刘悦薇靠在他怀里,“三哥,要是咱们以后也有女儿,我定要多教会她一些本领。让她不管走到哪里,不管身边有没有人,都能自己把日子过好。”
郑颂贤用下巴蹭蹭她的头顶,“娘子,有你在真好。”
刘悦薇轻笑,“三哥说话像个老头子。”
郑颂贤哈哈笑,“老头子就老头子吧,娘子别嫌弃我老就行。”
说笑间的功夫,终于把妹妹出嫁带来的低迷氛围遮盖过去。
第二天沛哥儿开始闹,姑姑哪里去了?小孩子家家哪里知道嫁人的事儿,他死活闹着要姑姑,刘悦薇就打发人送他去章郡王府里玩。
郑晗珺才见过公婆吃过早饭,正在屋里和赵宏俊一起整理她的嫁妆,忽然听说侄子来了,赶紧出来把他带进自己院子里。
沛哥儿不肯进去,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姑姑,回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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