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姑姑这是作甚?”
茯苓递给她的不是旁物, 而是一份名单。
——贵妃这么多年在宫中积攒的人脉。
周韫立即站起来,紧绷着身子看向茯苓,心中倏地窜出一抹不安?
茯苓姑姑为何此时将这份名单交给她?
她尚在贤王府, 说句不好听的,这份名单对此时的她有用, 却也没那么大的用处。
茯苓只是抿唇, 挤出一抹笑:
“姑娘不必担心,茯苓还有些事情尚未做, 不会去做傻事的。”
周韫闻言, 却没觉得丝毫放松,甚至于,心中狠狠一沉。
尚有事未做?
是何事?
姑姑究竟安排了什么?
她想问, 可姑姑没和她说,必定是觉得她知晓了, 对她没甚好处。
周韫堪堪启唇,就被茯苓打断:
“姑娘莫要问了,到时,姑娘总会知晓的。”
茯苓徐徐低头,视线落在周韫小腹上,她眸『色』稍动。
她是周府的家生子, 自幼起就在伺候娘娘, 一生无子,周韫常入宫,她待周韫也如待子女般。
如今周韫有孕, 娘娘临终前,最惋惜的,就是未曾看着姑娘的孩子降世。
她堪堪涩声:
“姑娘, 您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保重身子。”
只要姑娘无事,才对得起娘娘的一番苦心啊!
周韫听出她话音中的涩意,倏地掐紧手心,心中涌上一股苦闷,她抬手擦了把眼泪,深深呼出一口气:
“茯苓姑姑,待宫中事了,你同我回王府吧?”
茯苓一怔,在周韫期待的视线下,遂后,终究是摇了摇头。
待完成娘娘交代的事后,她如何还曾伺候姑娘?
她退了一步,跪在地上,埋头,说:
“姑娘,奴婢伺候娘娘一辈子,也累了,待事成后……”
她只想去陪娘娘。
她习惯了如此。
改不了了。
她话音未尽,可周韫却知晓她想要说的是何话。
倏地,周韫眸子有些红,可茯苓脸『色』平静,明摆着心意已决,绝非周韫一言一语可以动摇。
茯苓抬眸看了姑娘一眼,忽地想起那日太子领明德进宫时,娘娘和她说的话。
……
明德开了『药』方后,就被太子领走,夜『色』甚浓郁,雎椒殿内的烛灯明明暗暗。
宫人端着『药』,掀开帘子进殿内,茯苓接过,打发宫人离开。
在递给贵妃时,她看向榻上的女子,迟疑:
“娘娘,这明德当真可信吗?”
明德虽说可以治好娘娘,但他是太子领进宫的人,如何可信?
珍贵妃掩唇,压抑着咳嗽了一声,她虚弱地笑了笑,接过『药』碗:
“可信与不可信又如何,总归这『药』,的确会叫本宫好上些许。”
她低敛着眸子,遮住那丝轻讽。
明德可信?
可以治好她?
珍贵妃比任何人都知晓她自己身子是何状况。
太子想要作甚,她比何人都要清楚。
茯苓狐疑地看向娘娘,真的会如娘娘所说那般吗?
珍贵妃阖眸,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稍顿,她将『药』碗递给茯苓,才似有若无地轻轻呢喃了一声:
“明德……”
她闭了闭眼睛,明德忽然在京中名声大振,背后必定有推手。
至于推手是何人,如今明眼人皆知。
可太子势大,对她、对韫儿来说,却非是何好事。
自她将韫儿嫁入贤王府,就注定了她和贤王府是站在一条船的人了。
圣上虽不信鬼神一说,更不信有人神通广大,能预知未来。
可这人心,却非一成不变。
若明德再预知了几件事,难免会叫圣上心生动摇。
珍贵妃不愿去赌,自要早早将明德除掉。
可如何除呢?
她一个后妃,如何不动声『色』地『插』手前朝之事?
她之前没有办法,可如今,太子却是将明德带到她眼前,亲自送了她一个机会。
殿内寂静良久,好半晌,珍贵妃似叹了一口气,她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眸中有些恍惚。
茯苓听见动静,抬起头,见到这幕,倏地想起什么,她脸『色』一白。
手中的『药』碗倏然落地,砰一声皆是碎片。
她惊恐地看着地上『药』物的残汁,红着眼拼命摇头,她堪堪出声:
“……娘娘?……您告诉奴婢,不是奴婢想的那般——”
她倏地噤声,因为贵妃阖上了眸子。
茯苓颓废地后退了一步。
是了。
太子怎会那般好心?
东宫书房中那一堵书架后,藏了多少不堪被人知晓的秘密?
他觊觎了那么多年……
珍贵妃遂顿,对着茯苓无声地摇了摇头。
“这些事,莫要对韫儿提起了。”
“她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其实胆子甚小,那年从东宫跑出来,愣是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如今,她有孕,经不得情绪过分波动。”
她说话轻轻柔柔的,似乎没甚大不了的,只一心为了周韫考虑。
茯苓却气极,眸子殷红,她倏地跪在贵妃榻前,哭着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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