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莺生怕两人冲突起来,程月鸾会吃亏,她一心护主,自然也等在外面。
戚连珩从院外进门,跟着程月鸾进房里,却没坐下,冷淡的眼神拂过程月鸾的毫无自责之意的面庞,正欲诘问,程月鸾先笑着开了口:“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她到底还是知晓自己行事过分,此时定然已经懊悔万分。
戚连珩便坐在罗汉床上,等程月鸾悔过。
程月鸾却把玩着手里的空空的彩釉茶杯,抬起眼尾看着戚连珩问:“你说你上次回京后,去承平伯府送了些珍稀药材?”
戚连珩眉头微拧,不解其意,却仍答:“是,给你父亲用的。”
程月鸾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摔,冷笑道:“是给我父亲吗?还是看在程月柔的面子上,才给我父亲的?戚连珩我告诉你,程月柔只是一个外人,你却待她比我还好,她有的东西我必须也有!你给承平伯府什么珍稀之物,你就得同样给我!”
妒妇!
说来说去,还是计较他对程月柔好,不论他做什么,哪怕与程月柔毫无关系的事,都要抢扯到程月柔身上。
戚连珩沉声道:“给你父亲的是珍稀药材,偶然寻得,用过了就没了,怎么给你同样的东西?”
程月鸾目光潋滟,笑道:“这个容易,折成现银便是。”
戚连珩:“……”
许是坐到现在心里的火气已经消弭,戚连珩语气都平和多了,他的嗓音天然带冷,问道:“是你把月柔推下湖水的?”
程月鸾淡淡抛出一字:“不。”
戚连珩眉毛讶然一动,“不是你?”
程月鸾答道:“是我,但……”她唇角弯着,笑容得意却不叫人讨厌,有种明知故做的坦荡,她说:“不是我推的,是踹的。推人多危险,万一把我带下去,岂不是要跟着她一起吃泥?湖中淤泥三月未曾清理过,臭**。”
臭是真的臭,这点戚连珩知道,程月鸾没说错。
可重点并不是淤泥臭不臭。
戚连珩额上青筋隐跳,程月鸾哪里还有以前半分的端庄婉然的样子!
瞧瞧她口里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戚连珩厉声问道:“你为何要推她入水?”
程月鸾作覃思状,稍息后反问戚连珩:“因为我无所不能,硬绑着她来我家中受我侵害?因为我权势滔天,胆敢在丝毫不隐蔽的地方**灭口?因为我无法无天,想杀谁就杀谁?”
戚连珩听懂其中讥讽,眉色凌然:“程月鸾,你到底说干什么?”
程月鸾低眉垂眼轻拂裙褶,声音冷漠中含有淡哀:“戚连珩,你要是想问缘故,我可以给你许多许多,可你要是想要真相,我给不了。”
戚连珩语气一顿,道:“何故?”
程月鸾曼声道:“因为你蠢呐。”
她坚定地加了一句:“奇蠢无比。”
戚连珩一噎。
程月鸾这是在骂他?
她做错了事,反倒将他骂一顿?
简直不可理喻!
戚连珩冷着脸走了。
程月鸾靠在迎枕上,记忆里闪过一些细枝末节的画面。
其实不是戚连珩蠢到真的看不清真相。
只是因为他偏爱的人不是她而已。
从来都不是。
偏私能蒙蔽人的双眼,哪怕所爱之人有些暗昧行为,他也会下意识将一切冠以爱之名,替那人找各种合理的理由和借口。
仅此而已。
程月鸾醒悟了,也就看穿了。
门外,乐莺松了口气,笑着去小厨房给程月鸾准备吃食。
真是白担心一场,就不该在这儿浪费功夫,该早点去给太太准备吃的。
贾妈妈看着戚连珩吃瘪地离开,乐莺端着小食送进内室,一时间竟不知道她的脚还应不应该跨进去,程月鸾不光推了程月柔,甚至骂走了戚连珩,还能悠闲自在地吃东西。
这是一个做错事的人该有的待遇吗!
戚连珩怒走之后,去找了花园子管湖水那块儿的管事妈妈。
他倒要看看中间究竟有什么稀奇缘故。
而程月柔特意挑四下无人的时候与程月鸾撞上,管事的妈妈当时不在,哪里知道中间缘由?
就在此事看似无可查证之下,二夫人梁氏托人递了话给戚连珩,请他过去喝一盏茶。
梁氏的邀约来得奇怪突兀,但戚连珩还是去了。
梁氏端坐在院内的小石桌前,叫丫鬟斟茶,亲手递给戚连珩,温婉笑道:“听说世子爷将花园子里管事的妈妈召去了,不巧我下午与芙蕖在后山闲坐,见了些不该见,但幸好还是被我看见的事情……希望世子爷不要嫌我多事。”
戚连珩连忙接过梁氏手中茶水,尊敬道:“怎会,请二婶直言。”
梁氏便将实情告知:“我瞧着是程家二姑娘想当你的面,故意叫你瞧见你媳妇推她入水,却被你媳妇及时阻止,等你走后,你媳妇自然气不过,便将她踹进水里。”
竟是这样?
二婶向来是淡薄公正之人,既不插手府里闲事,又不偏颇谁,她不会说谎,她没必要为了程月鸾骗他。
戚连珩拿着茶却没喝。
他喝不下去。
他好像,误会程月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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