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连珩低头行礼:“是,侄儿这就去领罚。此事劳烦三叔费心了。”
说罢,他扭头就走。
戚远信瞧一眼程月鸾,冷着脸,语气却不冷:“你去也去领罚,给戚家的祖宗上三炷香。”
这算什么罚。
但却是在她意料之中。
程月鸾福一福身子:“是。”
程月鸾同戚远信告了辞,跟戚连珩一样往祠堂去。
戚连珩步子实在大,程月鸾赶到之后,祠堂院门已经被关了起来,显然是不让她进去。
程月鸾在院子外等,听不到一丝丝动静,也不知道到底是开始挨鞭子了,还是没开始。
她在门外安安静静地等,等戚连珩出来了,她再进去“领罚”。
一刻钟后,祠堂院门才被人打开。
戚连珩站在门后,脸色苍白,夜幕降临,天色微寒,他额角沁着一层汗珠子,眼神却不削半分锐意,亦儒亦张狂。
他步子稳稳地从里面跨出来,与程月鸾擦肩而过。
若不是程月鸾闻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还以为,他只是进去朝列祖列宗磕了个头。
程月鸾敛起裙子,进了祠堂进香,出来后,便回朝云院。
戚连珩受了伤,走不快。
程月鸾腿没他长,只用寻常步子走路,两人倒是一直一前一后地走着,一道回了朝云院。
乐莺在院子里见到两位主子,仔细打量,世子爷仿佛受了伤,太太倒是好好的,她心里就不担心了。
等戚连珩回到内室,乐莺便拿着手里的外伤药说:“太太,这是世子让宏福送来的。”
程月鸾瞥一眼青花瓷的药瓶子,上面贴了金箔,这是戚家最好的外伤药,宫廷配方,稀有药材配制而成。
一般只有国公爷和戚连珩可以用。
她淡声吩咐:“我用不上,拿进去给他用,免得死在我房里。”
这话从廊下传入戚连珩的耳朵里,他闭眼趴在床上,眉头浅浅拧着。
她自从庄子回来后,便不会好好说话。
哪怕心里那般深爱着他。
议事厅里的那番话,他可是都听到了。
乐莺刚进去就被骂出来的。
她拿着药颤颤巍巍道:“……太太,世子叫奴婢滚。”
给他惯的。
程月鸾直接拿着药闯进去,她妖娆娇柔地笑道:“戚连珩,你也有为我流血的一天?”
戚连珩睁开眼,沉声道:“我不过是听从祖母的话罢了。”
程月鸾冷哼一声,拿着药,脱去戚连珩的外衣。
他的里衣早就被汗与血水沁湿,这对普通内宅女子而言,简直是触目惊心。
程月鸾也没想到三叔会罚得这样重。
不过比起她付出的,这也不算什么。
戚连珩还是活该。
清理了伤口,程月鸾将药粉随意地倒上去。
戚连珩嘴角紧抿,喉咙里没半点声响。
程月鸾不禁问:“不疼么?疼你就喊出来。我又不会笑话你。”
戚连珩没说话。
程月鸾下手更加随意。
戚连珩眉头都快皱成了一团。
这是第一次,程月鸾这么细致近距离地观看戚连珩的背,三年前初见他的时候,他还很白净,这几年在营中待的时间长,晒黑了一些,蜜合色的肌肤,除了新伤与旧痕之外,别处纹理细腻,散发着独属于男人的光泽与气味。
程月鸾冰冰凉凉的指尖,落在戚连珩腰侧四个浅白的圆点上,疑惑道:“这是什么伤痕?”
戚连珩拨开她手,声音沙哑脆弱:“不关你的事。”
程月鸾没再问,替他找了干净衣服披上,又给他盖上被子。
待上完了药,程月鸾也是一头的汗,她坐在罗汉床上瞧,戚连珩睡着了,手臂松松地垂在床沿外,可他的眉头却皱着,眼睛也闭得很紧,两弯睫毛密密地轻扇在眼睑上,虽然忧悒,却有一丝丝当初在程家亭上所见的儒气与温柔。
程月鸾陷入沉思中……初见他的那一面,仍旧是令她惊艳的。
程月鸾在罗汉床上休息了约莫两刻钟,这两刻钟里,戚连珩的眉头从未舒展。
她起身,欲出去让丫鬟传膳,不知戚连珩是被她惊扰了还是何故,嘴里低声地念念有词。
含糊的呓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从前戚连珩也说梦话,程月鸾偶然在夜里起夜的时候听过一次,可寥寥三两句,根本听不明白。
这回戚连珩一直不停重复着同样的声调,程月鸾好奇地去听,隐隐约约听到“摸鱼粉,和蜜粉”,不成句子。
能叫他这般惦记的,大抵是与程月柔有关的东西吧。
程月鸾没兴趣再听,起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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