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nbsp; 完结篇-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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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漾的面『色』也沉重起来。

艾舒继续道:“最近的数据统计出来,不是说青少年的『自杀』率高很多吗,我觉得挺无力的。有的孩子真的很不幸,青春期和糟糕的家庭,和校园暴力,和学业压力撞在一起,逃无可逃的感觉。我以前很羡慕学生,感觉他们无忧无虑,但了解了之后觉得,其实做个大人也挺好,至少自由。”

温漾忽然问:“你记得萍萍吗?”

“记得。”艾舒点头,又咧着嘴笑,“我还吃了她寄来的腊肉,贼香。”

“我记得萍萍的家庭环境好像很复杂。”温漾道,“我听她说,她爸爸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矿难去世了,她一直在大伯家里生活。大伯平时出门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家里还有几个堂姐妹,生活挺拮据的。而且你应该猜得到,伯母对她不是很好,我一直都很担心她的心理问题。”

艾舒叹了口气:“漾漾,其实说实话,萍萍的伯母那么做,也能理解。家里也不富裕,哪能要求人家有那么多的善心去接济亲戚家的小孩呢。萍萍家好像在泗州吧,一个山里,我们做宣教的时候去过一次,可惜大雨封山,没进去。后来带队的老师说去了也没用,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感觉。那里的留守孩子很多,基本都是野着长大的,能上学就算不错了,很多孩子连维持身体的健康都用尽了力气,实在没精力再去管心理的健康了。”

“小舒,我知道你的意思。”温漾放下筷子,眉心蹙着,“但是萍萍的情况有些特殊,我最近几次和她交流,发现她的状态很不对,又和医生沟通了下,发现之前的治疗方向可能是错的。她不是普通的抑郁,是双相情感障碍,抑郁和躁狂交替出现,所以之前的『药』物治疗效果很小,还遇到了瓶颈。”

“……双相?”艾舒问,“双相在躁狂期的症状,是不是和精神分裂很像?”

温漾点头,语气忧虑:“对,所以我很担心这一点,我想去看看她,但是今年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这样吧,你先好好准备考试,我有空的话去萍萍家里一趟。”艾舒劝慰她,“你先别管这些,考试要紧,我会替你盯着那边的。再说了,这么长时间了不也是没事吗,你别担心。”

温漾笑着搂她的胳膊:“那就太好了,谢谢小舒。”

“客气什么。”艾舒大气地摆摆手,“不过说真的,封瀚这个排骨炖的真不错,下次能不能和他说说,给我炖条鱼?”

……

接下来的一年里,温漾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复习和漾爱上,封瀚则心甘情愿地做了她的后勤兵。

越到后来温漾越发现,当初拒绝封瀚的决定是对的,不是说他不好,是她真的没精力去谈恋爱了。快临考的时候情绪紧张,看见封瀚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就觉得烦,有一次没忍住还吼了他一句,听温泽说,封瀚后来委屈地坐在沙发上,差点哭了。

好在当全力以赴地做一件事的时候,连时间都会变快,十二月份很快到来,很巧的是,考试的那两天都在下雪。温漾不由得想起五年前参加高考,那时候是六月份,两天都在下雨。

时隔五年,再次感受了一遍高考的氛围,不过上次出考场之后迎接她的是爸爸妈妈,这次变成了封瀚。

封瀚长得太高,温漾走出考场,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他,戴着口罩,举了把大黑伞,有些笨笨的可爱。

温漾笑着朝他跑过去,封瀚自觉地接过她的包,顺手拍掉了她粉『色』『毛』帽子上的雪。

来之前听了商红丽的嘱咐,封瀚不敢问考得怎么样,只是夸赞:“我们漾漾真棒,带你去吃好吃的。”

“你怎么自己来了,这人来人往的。”温漾仰头看他,呼出白『色』的气,小声道,“也不怕人家认出来你。”

封瀚道:“过气明星,不怕认。”

温漾笑出声,街上堵车,路还滑,封瀚抓住她的胳膊,低声道:“慢点走,拉着我。”

温漾看了眼他抓着的位置,很有分寸的,自从去年三十之后的那场对话,接下来的一年,封瀚都保持着有分寸的距离。他会关心,会体贴,但真的就像是他所承诺的那样,以兄长的姿态,没有任何逾矩的接触,连牵手都会克制。

温漾眼神微动,心中涌出淡淡的甜蜜的感觉来。

她感受到来自封瀚的尊重,这份尊重让她感动也感激,温漾在心中想着,这样的封瀚,如果有一天她能够放下对过去的芥蒂,重新全心全意地爱上他,也是顺理成章的吧。

封瀚开车带她去吃火锅,鸳鸯锅,麻辣和番茄,在商红丽的严密监控下,温漾一个月都没吃这种垃圾食品了,终于解馋,一个人吃了大半盘子羊肉。

“慢点。”封瀚眼里藏不住的宠溺,“喝不喝水?”

“不要。”温漾道,“我想吃虾滑。”

封瀚说好,顺从地拿起小铲子给她往锅里扒虾滑。

漾漾肯在他面前撒娇,肯提出要求,封瀚觉得高兴。

封瀚记得曾经的他完全失去了来自漾漾的爱是什么感觉,所以现在她的每一点亲近,他都珍惜。

这一年来,漾漾的变化封瀚看在眼里,她变得开朗了很多,也更加自信了。虽然看起来还是和从前没什么区别,不太爱说话,总是轻言细语的,人家说什么她都说好,但封瀚看到,漾漾眼里的光变亮了,而且她也学会了拒绝。

上个月封瀚带着她再一次去复诊,结果还是很好,医生说她的状况非常稳定,和正常人没有差别。

虞盛川说,给她鼓励,帮助她树立自信心,效果会更好。

温漾埋头咬虾滑,封瀚看了她一会,忽然道:“漾漾,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

温漾抬头:“什么呀?”

封瀚从包里掏出了一张证书,红皮,上面是鎏金的字,看着分外庄重,温漾疑『惑』地接过来,看清封皮上的字,惊喜道:“漾爱获奖啦?”

“多亏了你。”封瀚笑,“你画的那些宣传画反响特别好,前线的志愿者说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咱们在一年内就把项目做得这么大,和你这个副理事的策划建议脱不开关系,别忘了,最近几个大的活动,总策划都是你。”

“哪有。”温漾道,“你是创办人,最累的也是你,功劳都是你的。”

她说着,止不住宝贝地拿着证书翻来覆去地看:“国奖呢……中华慈善奖,最具影响力公益项目……”

封瀚道:“那边通知我们有一个发言的环节,我想推荐你去。”

温漾愣了:“我去?”

“你不是一直有这个想法吗,想呼吁更多的人关注抑郁症群体和心理疾病,这是个很好的平台。”封瀚担忧她会紧张,温柔地劝慰,“漾漾,你不要担心,我会陪你一起过讲稿,也会陪你一起去会场,有我在呢,你什么都不要怕。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事业,那就不要有顾虑,去做就好了。”

温漾手指捏着证书的边角,她知道这是个好的平台和机会,不止对她来说是,对封瀚也是。

他是公众人物,虽然名气大盛,但是一直以来毁誉参半,又在公众视野中消失了快一年半的时间,这次奖项会是他重新进入观众视野的绝佳机会。而且,漾爱的成功和封瀚的努力是脱不开的,他这一年来的付出,温漾都看在眼里。

但现在,封瀚将这个机会给了她。

封瀚看着温漾的犹豫的眼神,以为她是害怕,鼓励道:“别怕,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呢,咱们好好准备,我陪着你,能行的。”

这是和以前得到封瀚在衣食上的照顾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温漾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主心骨,封瀚是一个懂她的人,甚至比爸爸妈妈和哥哥都要懂,而且,在他的心中,她很重要。

“好。”温漾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伸出手指和他拉钩,“说好了的,你会陪着我,可不许耍赖。”

封瀚笑着配合她:“耍赖是小狗。”

……

之后的一周里,温漾一直在埋头写讲稿,封瀚下了班就会过来陪她,一字一句地细细地抠。

这段日子紧张又充实,温漾本来打算考完试就去贵州看萍萍的,这么一忙起来就忘了。

直到元旦的那天,她久违地接到了萍萍的电话。

元旦要吃饺子,温家的传统就是,无论过什么节,都得吃饺子,封瀚这次如愿以偿地留下来蹭了一顿。他这一年里表现实在优异,商红丽已经接受了他,平日里和和气气的。温伟江虽然对他没什么恨意了,却也不亲热,吹胡子瞪眼的,封瀚只能哄着他。

萍萍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温漾正在厨房里拌饺子馅,封瀚在客厅叫她,温漾洗了手,急匆匆去接。

看见萍萍的名字的时候,温漾心中顿生愧疚,她以前和萍萍约定过的,每个月都会给她打一个电话。但这两个月事情实在太多,她已经漏掉了两次电话了,也没有问问萍萍过得怎么样。

按了接听键,温漾的声音带着抱歉:“对不起呀萍萍,姐姐这段时间忙得忘记了,萍萍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吃『药』呀?姐姐过几天去看你好不好?”

对面的信号好像不好,有电音的声音,沉默了好久,温漾听见萍萍的哭声:“姐姐,姐姐你能不能来救救我啊……”

温漾的心倏地沉下去,她第一时间想到封瀚,急匆匆地去拉了封瀚过来,按下免提,两个人一起听。

“萍萍,发生什么了,别害怕,告诉姐姐好不好?”温漾轻柔地问,“姐姐和哥哥都会帮你。”

“我害怕,姐姐。”萍萍在对面哭,语无伦次,“我过得不太好……大伯母说我『乱』吃东西,把我的『药』都收走扔了……我同学都说我脏,欺负我,我不想去上学了……姐姐,他们都说我是神经病,我不是神经病……我伯父回来了,我感觉他一直在盯着我看,我和伯母说,伯母骂我,说我不要脸……姐姐,我到了山顶,我好想跳下去啊,活着好累,我感觉没有人喜欢我……我每天都特别难过,不想上学,不想回家……”

温漾听着她的倾诉,不知不觉的,眼睛就红了。

封瀚安抚地拍她的背,边结果电话冲那头道:“萍萍,你先不要哭,告诉哥哥,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山顶……”萍萍啜泣,“这里的信号最好,别的地方打不通。”

“别哭,马上下去,不要回头看。”封瀚叮嘱,“回家后保护好自己,哥哥和姐姐明天就出发去你家里,好不好?哥哥会和你伯母谈,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或许是有人安慰,萍萍哭得更厉害了,过好久,哭声渐渐微弱下来。

温漾道:“萍萍,你听哥哥的,快点回家,不要再到山上来了,我们最迟后天就可以到,你在家里等着我们。”

萍萍抽噎着答应了,温漾又劝慰了几句,收线。

没人说话,客厅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厨房里的第一批饺子已经上锅,香味飘出来,温漾一点食欲都没有,她想着刚才萍萍的哭声,觉得愧疚又无力。她这段时间太不关心她了,萍萍突然变成这样,温漾觉得自责,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她。

她忽然道:“要不然,咱们把萍萍接到海城来吧?”

“……姐,你想好了吗?”刚才的电话温泽一直在旁边听,他也觉得唏嘘难过,但听了温漾的话,还是忍不住不赞同,“萍萍是挺可怜的,但是和萍萍一样的孩子那么多,咱们也帮不过来啊,总不能一个个地都接过来吧?这也不是办法。姐,要我说,这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也『操』心不了,不是还有扶贫办呢吗,有警察呢。我知道你好心,但咱们心有余,力不足啊。”

温漾摇头:“但是阿泽,如果萍萍永远生活在那样压抑的环境里,只吃『药』是没有用的,她早晚有一天会『自杀』。”

温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看向封瀚:“哥,你怎么觉得啊?”

他不敢叫姐夫,只能叫哥。

封瀚看了温漾一眼:“我听你姐的。”

温泽一脸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心底暗道,妻管严。

“能帮一个是一个吧。”封瀚道,“就像是电视里总播的那些,有只小猫被塑料绳绑住了,或者一只鸟被渔网困住了,许多好心人去救。其实被困住的小动物有很多,甚至还有更多没等到救助就死在角落里了,但咱们也不能因为救不了全部,就一个都不救。能遇到也是有缘,如果真的袖手旁观,以后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我和你姐一辈子都得后悔。”

温漾道:“听你哥的,你哥说得对。”

“……”温泽心想,还夫唱『妇』随上了。

但不得不说,他也觉得封瀚说的有道理,点头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一早吧。”温漾道,“我现在就去订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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