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羽飞道:“小人曾在陛下身边做过亲卫。”
这下有了靠谱的帮手,救兵也有了着落,裴昭临立时一扫之前脸上阴霾,喜道:“好!那就……”
他不曾说完,余老大人却在边上摇了摇头,道:“不妥,即便如此,王爷也决不可亲去,此事危险太过,老臣不能看着殿下如此犯险。”
裴昭珩道:“余大人所言不错,此事还是让仙成一人独往吧。”
裴昭临一怔,继而挑眉不可置信道:“什么?一人?!”
周羽飞道:“不错,此事小人一人便可去办,一人独行,行迹也好掩藏,更好混出宫去,人多了反而不便,且此事危险,二王爷身份贵重,不该担这样的危险,还是留在英鸾殿等候吧。”
裴昭临皱眉道:“可是你一个人……”
裴昭珩道:“二哥不必担心,此事便交由他去办吧。”
周羽飞毕竟是恪王的人,裴昭临就算心里觉得不踏实,也的确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闭口不言了。
龚昀见状,颔首道:“三殿下的办法,的确是眼下最为妥善的办法,只是这法子毕竟还是冒险,且是成是败,就全牵系在周侍卫的身上了,你……”
周羽飞道:“小人省得,此事生死攸关,这些日子王爷也都叮嘱过了,各位大人、王爷,尽管放心,只要周羽飞的脑袋还在脖子上,就算爬也爬去昆穹山,把我哥哥请来。”
“一息尚存,决不辱命。”
他此言一出,王、龚、余脸上俱都是肃然,龚昀道:“既然如此,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安危,这英鸾殿里一干人等、男女老少,便都托付与周侍卫之手了。”
周羽飞沉声应是,不再多言。
余亦承掩拳咳了一声,低声道:“可殿里关的这样严实,周侍卫又该怎么出去,什么时候走?”
裴昭珩道:“等到子时,他自有办法。”
一直沉默不言的王庭和王老大人却忽然抬头看着周羽飞,道:“周侍卫,你可有十成的把握,一定能说得动你兄长发兵救驾?”
周羽飞被他问的微微一怔,道:“十成……这却没有,兄长他……”
王庭和道:“那有几成?”
周羽飞犹疑了片刻,道:“恐怕……只有六成。”
裴昭临见状,忍不住发牢骚道:“都什么时候了,王大人还问什么把握不把握的,就算只有一成把握,如今咱们也不得不干,问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王庭和却并不理他,只看着周羽飞,道:“既然如此,我这里有一件东西,你若能活着到阳溪,便把它交给一个人。”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物什,递了过去。
周羽飞接过东西,有些茫然,道:“这,大人要我把它交给谁?”
王庭和道:“一个叫燕迟的人。”
周羽飞道:“他在哪?”
王庭和道:“你不必去找他,你只要带着这件东西到了阳溪,他自会去见你,你可明白了吗?”
周羽飞有些似懂非懂,但还是答道:“这……是,小人省得了。”
裴昭珩本来一直面色淡淡,旁人也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起伏神色,可直到此刻,见了王庭和把那物什交给周羽飞,他脸上那层原本无波无澜的壳子,却忽然生了一道裂痕。
刚才王老大人的模样,让他他心中某根弦忽然拉紧了,原本被困在英鸾殿五日,几乎水米不进的绝境,也没有让裴昭珩这样失态。
男人棱角清晰的薄唇微微颤了颤,衣袖下修长的无名指也不自觉的动了动。
“王老,您……这是……”
王庭和转目看了他一眼,只道:“……王爷。”
他什么都没有说,裴昭珩却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裴昭珩的喉咙干涩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次龚昀、余亦承很不幸的与二殿下一起摸不着头脑了,困惑道:“敦睦……你这是何意,那燕迟是什么人?”
王庭和转头看着他们,却竟然没有藏着掖着不说:“燕迟是陛下身边的人。”
裴昭临道:“既然是父皇的人,为什么会在阳溪?”
王庭和微微一笑,道:“陛下叫他在阳溪,替陛下保管着一柄刀,如今也该到这把刀初露锋芒的时候了。”
裴昭珩看着王庭和的背影,忽然发现事情的走向似乎逐渐脱出了他原本的预想和控制。
他忽然有些心神不宁。
王庭和被他在背后盯着,似有所感,转头看向裴昭珩,不知道三殿下怎么忽然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有些困惑:“……三王爷?”
王老大人当然不知道三王爷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他倒是真的替贺顾有些高兴的。
子环被陛下打磨了这么久,如今虽说情势紧迫、还不知是安是危,然而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他这个小弟子终于还是熬出了头。
今日尽情一跃,虽则底下是万丈悬崖……
可只要能翱翔入云,以后便是大鹏展翅恨天低,振翅直飞三万里了。
但愿周侍卫此去,能顺利把陛下留在他这的那一道密旨带给燕迟。
裴昭珩却无法把他担心的事情,在这种时候,和王老大人宣诸于口。
此处众目睽睽,无法可说,更加无话可说。
裴昭珩喉结滚了滚,只能看着王庭和艰声道:“王老,可他眼下……他不能……”
王庭和见他这副神色愣了愣。
三殿下怎么这副神色?
难不成是在替子环担心吗?
这倒也难免,毕竟此事的确凶险……可三殿下既有夺储之心,这些事便是难以避免的,他早应该明白。
王庭和在心中暗叹了口气。
……毕竟年纪还轻,虽然平常看着沉稳,临到大事,事关好友便慌了神,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三殿下能这样关心子环,两个少年人能有这份情谊,子环在日后的主君心中分量如此重,这倒也是件好事。
王庭和还是为贺顾高兴的。
只是此刻还得帮三殿下定下神来。
该到赌的时候,那便不得不赌了。
便敛了神色,看着恪王肃然道:“王爷,这可是陛下的意思。”
裴昭珩闻言,身子骤然僵了僵,他看着王庭和那张沟壑丛生、满是皱纹、无悲无喜的老脸,不知为何忽然感觉到一种熟悉的、令人讨厌的无力感,从四肢百骸袭上心头。
有些恍惚。
这感觉太过熟悉,几乎让裴昭珩怀疑他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似乎曾经在哪里,他也这样猝不及防,手足无措过。
不知该如何把心尖上那个人死死的护住,不叫他接触一点尘世的纷扰和伤害。
他想这样,可却……无能为力。
裴昭珩讨厌这种感觉。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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