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顾小声道:“可我看见了,你方才都要哭了……”
裴昭珩沉默片刻,低声道:“……是我太过贪得无厌了。”
贺顾茫然:“啊?什么贪得无厌?”
裴昭珩没回答,可目光落在他身上——
无声……却又那样执着。
外头传来“咚咚咚”的几声轻轻叩门的响动,贺顾一怔,扭头道:“谁啊?”
兰宵道:“驸马爷,承微叫奴婢来通传一声,王爷该动身了。”
贺顾恍然,这才想起来裴昭珩说要离京几日办事的事。
转头看了看,窗外的确已然透进几丝微凉的晨光。
天明了。
裴昭珩该走了。
贺顾把他送到门口,临别时拽着他的手不肯撒开,他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笨嘴拙舌的憋出来一句:“我方才真的没有旁的意思,就是一时犯了邪才胡说八道的,这都要走了,殿下就别生我的气了,我道歉还不成么……”
裴昭珩却仿佛已经释然了,微微一笑理了理他凌乱的头发,道:“子环不必自责,方才……也是本王钻了牛角尖。”
是啊。
……两世的缘分,失而复得,子环本不是滥情之人,对那闻小姐也没看出什么兴趣,自己如此患得患失,又是何必?
说到底,也不过是自己心中过不去那个始终未敢提及的坎儿罢了。
子环喜欢“瑜儿姐姐”便喜欢“瑜儿姐姐”吧,就算他一直放不下,就算他是因着当初自己是“女子”,如今才钟情于他……
就算在子环的心中,对真正的裴昭珩的爱慕,只淡泊如水……
……他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便能放得开他了吗?
难道他便能真的放手,看着子环和别的女子两心相许、成家立业了吗。
或许以前的三皇子会,可是如今的裴昭珩,却不会。
他绝不可能放手,也绝不会放手。
兰宵在外头又“笃笃笃”的敲了敲门,隔着门小声道:“二位爷?”
贺顾看着他,心里还是很舍不得,但也只能抽了抽鼻子,低声道:“……你去吧。”
裴昭珩却忽然低头在贺顾额头上轻轻碰了碰。
他碰的太轻又太快,所以简直不能将那称之为一个吻。
他的唇,也还是如同当初贺顾与他成亲时,偷偷摸过的触感一样。
柔软,又微微有些凉。
末了裴昭珩垂眸看着贺顾,温声道:“我走了,等我回来,给子环一个惊喜。”
贺顾一怔,裴昭珩却已经转身推开了门,朝着兰宵微微一颔首,便径自跟着阶下等了许久的承微离去了。
破晓的晨光照着他远去的背影,贺顾便望着那背影出了许久的神,直到他消失在公主府游廊的拐角,再也望不见了。
贺顾心中虽然有些落寞,但他此刻也只能回屋继续睡觉,余光瞥见门边的兰宵,却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事,犹疑道:“你怎么知道王爷在这的?”
兰宵:“……”
贺顾话一出口,才想起裴昭珩似乎说过,他昨晚来时见过兰宵这回事。
这……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兰宵在文盛书坊做管事,早前整日和颜之雅打交道,三殿下半夜来他这一呆,就到天明……
兰宵何等聪明,都这样了,难道还能瞒得住她吗?
贺顾与兰宵二人便这么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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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一晃裴昭珩却已经离京七日了。
他分明说过只去两三天便回来,可如今却头一回和贺顾食了言。
贺顾一个人在公主府里呆着,等的心神不宁,索性派人去问,回来却什么都没问到,王府的下人也只说王爷是领了陛下的旨意,又走得急,他们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
贺顾只好作罢,可也不知道究竟是赶了巧了,还是倒霉事专挑人不称心的时候来——
贺小侯爷两辈子来,头一次平地走路,却摔了个狗吃屎。
所以说走路就走路,不专心走路,还心神不宁胡思乱想的,瞧这不就出事了?
不幸的是,他肚子里还揣着一个,眼下是个不折不扣的孕夫。
不幸之中的万幸是,颜之雅刚被征野叫来府上给他看过了脉,看完了脉说小侯爷和肚子里的孩子都稳如泰山,瓷实得很,让征野不用担心。
颜姑娘前脚才刚走出茶厅两步,贺顾后脚便在屋里平地摔了个七晕八素。
于是贺小侯爷便在这一顿猝不及防的兵荒马乱之下……
……早产了。
而贺宝音小姑娘,便以这样始料未及、几乎弄得整个公主府上下不得安生的架势,轰轰烈烈的来到了人间——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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