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虽然为娘拿你姐姐当亲生女儿养,但这不代表为娘希望其他嫡母也这么做:一则是为娘当时生了你四个哥哥,本就缺女儿,你姐姐现成是给为娘立贤惠口碑的机会;二则是你姐姐性情讨喜。换了个白眼狼,你真当为娘对着孩子就下不了手?”</p>
磋磨庶出子女的手段,江氏出阁前又不是没了解过。</p>
只不过谢风鬟得了她的喜爱,不愿意用罢了。</p>
“总之你是谢氏女,你为谢氏谋划天经地义,如此不管事情成了还是没成,传了出去,谢氏对你只有感激,江氏也没什么话可说。”江氏见女儿沉吟不语,叹口气,拍着她手背,语重心长道,“若是为其他人谋划,成了其他不说,首先得罪谢氏!一旦失败,那就是两家都不着落……你是我女儿,我还能为了自己那点儿意气之争,舍弃了你的前途未来?”</p>
“……其实也不只是如此。”云风篁思索了一番,小声说道,“我还担心,这是不是陛下的试探?”</p>
江氏挑眉,目露询色。</p>
“陛下直言不喜母后皇太后为缙云公主殿下选择的驸马,还强行下封口令,将公主跟那纪明玕……”云风篁小声说了祈福的这场意外,“跟着问起我谢氏子弟,前两日又问江氏子弟,还催着我跟您照面。我就想,陛下莫不是想看看我,究竟会按照自己的利益行事呢,还是揣摩圣意,为陛下考虑?”</p>
江氏哂道:“这皇家规矩也真是……”</p>
旋即道,“这个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为你自己考虑,当然是推荐我谢氏子弟;为陛下考虑,陛下抬举我北地子弟,无非就是为了抗衡定北军,那我谢氏在北地的人脉威望,不比江氏强?而且,北地这些年来最受推崇的是戚氏,戚九麓这宗子都是明明白白投了摄政王府的!”</p>
“除却我谢氏,谁能抗衡得了戚氏?”</p>
江氏理所当然的说道,“再者咱们家当年被戚氏退亲,将来若是陛下有意从戚氏下手,理由都不需要找!”</p>
声音又一低,“遑论当年因为你跟戚九麓的婚约,两家关系好,戚氏什么底细,为娘一早了解的七七八八!哪怕陛下想要投名状呢也不是不可以。”</p>
就好像来帝京路上跟戚九麓照面时含着泪一口一个“贤侄”俨然嫡亲母子分散多年终于重逢恨不得抱头痛哭的人不是她一样……</p>
虽然早就知道亲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用的娴熟,云风篁还是有点无语:“娘,他好歹是您看着长大的,就算不跟我比,好歹比姐姐也只差一点了吧?”</p>
戚九麓对江氏,那是比对自己亲娘陈氏还乖巧听话。</p>
一方面是看云风篁的面子;第二个方面就是陈氏远远没有江氏会哄孩子……</p>
云风篁觉得自己要是江氏的话,十几年情分下来,还是曾经的准女婿,她估摸着都做不到一转身就算计人家身价性命乃至于家族的地步。</p>
但对江氏来说,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年你姐姐的事情牵累到你闺誉,你以为戚氏不知道你委屈?可他们还不是选择了退亲?当然我不是说怨恨他们。只不过人生在世就是这样:每个人首先要为自己跟自己家着想,然后才能想到别人。甚至有些人这辈子都只会替自己考虑不去想别人怎么办。”</p>
“如你所言,为娘亲眼看着戚九麓长大,要说不喜欢他也不可能。”</p>
“但在你跟你兄嫂子侄们过的稳稳当当风风光光之前,别人家的孩子,为娘可顾不上他们的死活!”</p>
她脸上没有一点点的表情,平静道,“毕竟,你们是我的儿孙,我合该顾着你们。戚九麓可不是!”</p>
“……”云风篁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在心里叹口气,道,“罢了,但你也不要贸然对他下手。陛下是知道我跟他的情分的,还是我亲口说的。这会儿咱们家对他下手,你说陛下会怎么想咱们?之前您也说了,陛下哪怕装了这些年的温厚宽容,也必然染上些许真正的敦厚心性了。他不会喜欢过河拆桥无情无义的人的。”</p>
“你愿意考虑陛下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很高兴。”江氏听着,眼神就软和下来了,微笑道,“为娘这些日子打听了一些消息,也好好想了想,其实你如今的处境不坏:虽然是误打误撞,可你在陛下跟前不曾掩饰真性情的做法,其实是歪打正着的。”</p>
摆手止住女儿想说的话,她低声道,“咱们这位陛下在扶阳郡时就有着好学的名声,虽然是袁太后刻意为之,但为娘设法探听到几件约莫是真事:他才习字时,太后怕他年幼伤身,规定了哪怕写不好,一天顶多写到一定的数目就不写了。可他自己不满意,小小年纪,就宁肯瞒着太后悄悄的加练……后来习武也是差不多。一直到登基之后,大概怕招了纪氏忌讳,这才收敛许多,韬光养晦。”</p>
“你说他那样的出身,即使小时候不懂,后来承爵了还不知道自家的尊贵,哪怕不用功也能锦衣玉食一辈子?就算惶恐庶子承位不够稳固,担心松懈了日后有着后患呢,有袁太后那么个母亲在,他只要会做样子,太后还能不给他宣扬的滴水不漏?”</p>
“却还能继续刻苦学习,这份心性,这份毅力……你说,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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