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篁对她的妥协很是满意,抿嘴笑:“这些皇后娘娘做主就好,妾身年轻不懂事,都听您的。”</p>
言外之意,出了岔子也别找本宫,都是你自己的错。</p>
她这种笃定的态度让皇后想起来自己初入宫闱时,也是如此的有恃无恐。</p>
不过皇后心中却没多少愤懑,只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且去罢,这事儿本宫会做的。”</p>
但皇后这么说着,过了两日都没动静,第三日云风篁到宝瑟小筑催问,就被告诉,说纪皇后病了。</p>
原因是为了给慈母皇太后的病体祈福,这些日子晚上都没睡,都跪着抄写经文,结果云风篁提了个给所有妃嫔晋位的建议,平白的给皇后加了个事情,一忙,就没撑住。</p>
“我家娘娘说这事儿接下来还是真妃娘娘来做罢。”宝瑟小筑的宫女平静的告诉云风篁,“若是真妃娘娘做不了,那……要么真妃娘娘推荐下人选?总之我家娘娘如今连起身都不行,实在是有心无力。”</p>
云风篁沉吟了会儿,才抬头一笑:“行啊,本宫奉命为皇后娘娘分忧,不就是这时候派上用场的么?”</p>
她出了宝瑟小筑,立刻去芳音馆请安,说都是自己的错,害得皇后病倒。</p>
袁太后问了问经过当然没有怪她,毕竟谁都清楚纪皇后就算当真晚上不睡的给袁太后抄经祈福,袁太后也不会领情,所以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凌紫这孩子也是实心眼”、“哀家这病有太医看着就好她何必如此自苦”、“皇后现在怎么样没事吧”,又命蘸柳去一趟宝瑟小筑,以示关心。</p>
就让云风篁自去忙碌:“既然是你提议的,如今皇后又病着,让你来办,你就好好儿的去做罢,别叫皇后失望。”</p>
她说的是别叫皇后失望,但云风篁心里清楚,太后的意思是,别让她跟皇帝失望。</p>
云风篁这真妃在前朝后宫都有着不小的名气,但大抵是在手腕、晋升、争宠这些地方,这种正儿八经的打理宫务,封赏合宫,她别说经验了,那是压根就不了解。</p>
但袁太后一点儿帮助她的意思都没有。</p>
云风篁明白,这是太后要掂量下自己的成色,有没有那个能耐,撑得起这六宫的局面?</p>
之前她明晃晃的表露着野心,要位份,想权力,见什么争什么,除却骨子里不甘心屈居人下外,其实就是知道,袁太后也好,淳嘉也罢,是不可能让纪皇后一直占着后位的。</p>
袁楝娘天真的以为只要这母子俩可以决定皇后是谁,就一定是她——但云风篁明白这不可能。</p>
这无关于袁楝娘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惹恼了袁太后娘儿,而是因为这位悦婕妤,根本没有执掌凤印的能力。</p>
淳嘉看似斯文温厚,实际上野心勃勃,从他当初对云风篁一忍再忍来看,初初亲政呢就惦记着跟摄政王翻脸了,显然所图甚大。</p>
这种人,当初迫不得已娶了个跟他不是一条心的皇后也还罢了。</p>
他能当家作主的时候,怎么会再要个扶不起来的中宫?</p>
袁楝娘只是妃子,对于淳嘉来说,顶多情绪上有些烦恼,不容易造成极大的麻烦;但她要是做了皇后,那后果……淳嘉不可能这么糊涂。</p>
但袁楝娘不行的事情,云风篁觉得自己可以。</p>
她明明白白的暗示淳嘉,给她位份与权力,她将取代纪皇后执掌六宫,为淳嘉稳定后方。</p>
淳嘉看了出来,也愿意用她,但起初是不愿意让她完全如愿以偿的——按照淳嘉的设想,是给她宠爱,给她赏赐,给她纵容,却压制位份,更不可能给她继后之位。</p>
这样,云风篁必须依附着皇帝,才能维持住自己在宫闱里的地位跟权势。</p>
那么就算她没有真心实意的爱慕淳嘉,也不可能背叛他,更不敢不尽力……或者说不敢被淳嘉发现她不尽力。</p>
这种算计在前朝司空见惯,譬如说御史台监察百官,弹劾宰相都是常事,可品级只得六七品。权重则位低,位高则权轻……皇帝亲政迄今没有给诸臣任何机会反对他,这等并不生僻的上位者心术,怎会不懂?</p>
可云风篁还是升到了妃位。</p>
这里面的原因比较复杂,皇帝的怜惜,坠崖那次遇刺时她的表现,出身不高的家世,定北军对摄政王的重要性,乃至于她年轻美貌且与皇帝有着相似经历引起的回忆……应该都有份。</p>
然而在宫闱这种地方,纯粹的温情总是短暂的。</p>
看着袁太后含笑的眼,云风篁垂首敛目,抿嘴浅笑:“娘娘放心!”</p>
她的位份既然比太后母子预计的要高,那么,接下来办事的时候,也一定要比他们预估的漂亮。</p>
这样,才不至于有着后患。</p>
打个兴许不那么恰当的比喻:去买一件东西,本来只打算出五两银子的,结果最后稀里糊涂出了十两。</p>
这个东西还偏生时常在跟前。</p>
那么买的人不免一直记得多出了五两银子的事情,时间长了,少不得成为芥蒂。</p>
可要是这个东西买回来之后发现还有其他的价值所在,买的人会怎么想呢?</p>
会觉得自己运气真好,甚至慧眼识珠,十两银子花得真是太值得了!</p>
云风篁现在就是这个东西。</p>
她得让太后,让皇帝,觉得她的价值,值得给一个妃位。</p>
甚至,还可以给更多。</p>
从真妃到后位,仅仅只有两级。</p>
但一个不好,可能这辈子,都走不过去。</p>
出了芳音馆,云风篁定了定神,才走进株雪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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