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嘉既然吩咐了纪皇后务必行事周密，不得让云风篁名节受到质疑的事情传开，雁引出入传话，当然也是避着众人。</p>
而云风篁从昨儿个知道此事到现在，都在围着淳嘉转，自然也是无暇告知近侍来龙去脉。</p>
如今谢横玉一干人都不清楚郑贵妃犯的是什么事，还道只是寻常进谗——而且进谗之后，皇帝立马来了绚晴宫同他们的真妃相亲相爱，跟脚又打发了皇后去处置贵妃，这摆明了贵妃进谗未果，反而惹怒了陛下护短。</p>
那么在他们看来，贵妃那边不急着落井下石，倒是可能怀着男嗣的赵才人，才是重中之重。</p>
眼下被云风篁问起来，陈竹才不怎么情愿的说道：“娘娘，贵妃……不，那郑氏跟几个近侍如今都在冷宫里，皇后娘娘早上已经降了懿旨，夺其贵妃之封！至于降为什么位份，以及其他具体的责罚，却没说。估计是要请示陛下那边的意思？奴婢以为郑氏如今不足为惧，却是赵才人……”</p>
“赵才人可不是郑氏宫里头唯一一个怀有身孕的。”云风篁叹口气，指点道，“你们忘记被太皇太后跟母后皇太后留在行宫安胎的小纪氏了？那位当初在行宫里头，可也是交给郑氏照顾，还是陛下亲口吩咐的啊！”</p>
陈竹愣了愣，说道：“娘娘的意思是，皇后此举，乃是为了日后将小纪氏所出子嗣养在膝下？可这不是……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么？”</p>
纪暮紫已经没了妃位，本来皇帝将她交给郑裳楚照顾，生下子嗣也是郑裳楚抚养。</p>
但郑裳楚现在犯事不行了，在陈竹看来，纪暮紫生产之后回来宫中，除非皇帝复其妃位，不然，其子嗣肯定是交给皇后抚养的。</p>
“当初小纪氏有喜，是跟着太皇太后的。”谢横玉倒是点头，提醒道，“后来喜讯传出来，陛下不见欢喜，反而立刻借口不能打扰了太皇太后，安排人去了鹿芩台……可见陛下对纪氏深为忌讳。前番能让小纪氏在郑氏手底下过日子，若是小纪氏生下皇嗣，焉知陛下会不会安排其他主位照顾她们娘儿俩？”</p>
清人沉吟道：“如此，皇后娘娘趁着这次的机会，将赵才人母子收入囊中，好为日后争取小纪氏母子做准备么？只是陛下若是不许，恐怕皇后娘娘得了赵才人母子，却还是很难抚养小纪氏的子嗣。”</p>
清都在旁没说话，却也是频频点头，表示赞成清人之语。</p>
云风篁轻笑一声，道：“皇后跟陛下大婚也有这么多年了，一直无所出。从前靠着家世，无人敢提，也还罢了。如今……她膝下再没个一子半女的，她自己不急，纪氏都要急了。纪暮紫那儿怀上了，对于纪氏来说，是个保障。可陛下其实不是很在意那孩子，而且，伊贵人所怀之胎，最近一回太医把脉，也说多半是位公主。谁能保证，那纪暮紫就一准怀的是男胎？须知道伊贵人吃的汤药，可是跟纪暮紫一个方子的。”</p>
她朝后靠了靠，语气懒散，“所以皇后应该就是想弄个孩子傍身了，至于说纪暮紫生产之后回来宫里，怎么个安排法，到时候能争取则争取，不能争取的话，膝下好歹也不空虚。罢了，这回的事情也是麻烦，权当给她的辛苦费好了。左右，本宫过上几个月也是要做母妃的，却也不是很稀罕那赵才人的子嗣。”</p>
“可是万一那真是个男胎……”陈竹还是有点不甘心。</p>
他出身寒微，进宫之后侥幸跟了云风篁才有今日，一举踏入了宫闱里最有权势地位的宦官的层次，由此对于权势的热衷更盛——因为太清楚一旦离开云风篁，又或者说，一旦云风篁失势，他会有什么下场？</p>
而云风篁如今固然盛宠，但淳嘉尚且年轻，过上十几二十年的，谁知道怎么样呢？</p>
后妃想要长久，子嗣是个绕不过去的问题。</p>
纪皇后再不讨淳嘉欢心，可终归是正宫皇后。</p>
她亲自抚养的皇嗣，公主也还罢了，皇子的话，但凡记在名下，那就是嫡子！</p>
以后长成，说不得就是心腹大患！</p>
“左右是皇后带去自己宫里的，又不是交给英妃之流。”云风篁看着他，缓声道，“你担心个什么？难不成，陛下还能叫这宫里头，再出一位纪氏的母后皇太后？”</p>
“……是。”陈竹闻言心头一震，不敢再说什么。</p>
的确，就淳嘉对纪氏的厌恶，以及纪氏这些年的强势，这位天子但凡有一线可能，都不会让纪氏再出凤主。</p>
赵才人怀的若果当真是位皇子，不被皇后抱养还好，一旦被皇后抱养了，哪怕是实际上的皇长子呢。</p>
淳嘉也不可能让这儿子继承他的帝位。</p>
这么想着，倒也没必要太过急慌慌的去抢人了。</p>
只是谢横玉还是有点惋惜：“若果真是位皇子，养在皇后娘娘膝下，不免可惜了。”</p>
要是养在他们主子膝下，那才是大有造化呢！</p>
云风篁哂道：“你们倒是一个个野心勃勃，知道了贵妃出事以及皇后娘娘抢了赵才人回去延福宫这两件事，一门心思就惦记着给本宫膝下添个皇嗣，全不管那郑氏昨儿个跟陛下告了本宫什么！”</p>
谢横玉听着话头不对，忙问：“娘娘，那郑氏都说了些什么？”</p>
“那郑氏已是明日黄花，圣宠衰微。必然是嫉恨娘娘仙姿佚貌，深得陛下钟爱，故而捏造谣言，试图颠倒黑白混淆是非！”陈竹想也不想道，“只是咱们陛下何等英明神武，自然明察秋毫，不受其蒙蔽……”</p>
“她跟陛下说，本宫曾在宫中与外男私会。”云风篁懒得听他的阿谀之词，平静一句，偌大殿中，霎时间鸦雀无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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