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就布置在正厅,棺材早已准备好,今天便可以收殓入棺。
林芽去的时候,曹欣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这会儿已经守在老爷子床边,垂眸拿着淋湿的毛巾给他擦拭手心手背。
“表哥。”林芽走过去,曹欣郁听见声音头瞬间别向一旁,脸不动声色的在肩膀上蹭了下,才扭头看向林芽,哑声问他,“怎么起那么早?”
林芽掏出巾帕,弯腰低头将他脸上没蹭掉的泪痕轻轻擦去,“芽儿担心你。”
曹欣郁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慢慢将头低下来,显然没跟人这么亲近过。
大概到了中午,沈翎找人算了时辰,才将老爷子放进棺材里,等亲属见过遗容之后才封棺。
沈弦哭的肝肠寸断,大力的拍着棺木让老爷子起来,至少等欣郁嫁了人再睡进去。
他至今不能接受老爷子已经没了的事实。
曹欣郁上前伸手拉住沈弦的胳膊,声音哽咽,“爹爹,你让外祖父安心走吧。”
“他一走了之算是解脱了,留下咱们父子俩可怎么活。”沈弦转身抱住曹欣郁哭的像个孩子。
他心里肯定也是难受的,哪怕再恨再怨,这人终究是他爹,每回沈弦气老爷子的时候,既解气又难受,但只要心里还恨着他,这日子就能过下去。
如今这会儿老爷子撒手而去,沈弦反倒不知道自己往后该如何过了。
曹欣郁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爹爹别怕,你还有我。”
等沈弦哭累了,下人才把他扶回去休息。
从下午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吊丧,沈府老宅渐渐传出哭声。
天阴沉了一整天,到这时候才滴答滴答的落下豆粒大小的雨点,由起初的一两滴到后来的雨幕。
晚饭后,曹欣郁站在廊下往外看,面前天色昏黑的看不见丝毫光亮,就连外头的白色灯笼都看的不甚真切。
不知过了多久,肩上突然被人披了件大氅,曹欣郁怔怔的低头看了眼黑色毛领,又往后看,正好对上林芽担心的眸子。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手脚冰凉。
“起风了,别冻着。”林芽身上披着件白色大氅跟他并肩站在一起往外看,疑惑的问,“表哥在看什么?”
曹欣郁低头将大氅带着系在脖子下面,轻声说,“在看光。”
林芽想起自己,又想起一面之缘的陆霖,犹犹豫豫的看向曹欣郁,想问他,又怕他不肯说。
可是以曹欣郁的性格,现在心里最脆弱的时候若是还不愿意提这事,等老爷子出殡后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跟别人说。
“问吧。”曹欣郁扭头看林芽,对上他漂亮清亮的眸子,神色柔软了一瞬,伸手蹭了下他温热的脸,“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曹欣郁能感觉到林芽的视线有如实质的落在自己身上,以为他想问的是他小时候走丢跟老爷子有没有关系。
这些事情曹欣郁其实都知道,毕竟服侍外祖父的来青出去一趟再也没回来,他便猜到了什么。
外祖父心里也清楚,那天一整天都没吃饭。曹欣郁陪在他身边,心情复杂挣扎,最终还是没说话。
他也犹豫过,如果林芽问起这事要不要说实话,后来曹欣郁决定,只要他开口问,自己就不骗他。
他深吸口气,做好一切准备,等着林芽发问。
林芽听见曹欣郁松开,眸光都亮了,表情蠢蠢欲动的,连身体都转过来了,试探性的问,“表哥你跟陆编修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谁?
曹欣郁表情空白了一瞬,愣怔的看着林芽,对上他八卦到几乎放光的小脸,神色不自然的别开看向别处,端在小腹前的双手慢慢攥紧。
他怎么都没想到林芽问的是陆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懵了一瞬,然后抬起下巴垂下眼帘语气淡漠,“不认识,没见过,不了解。”
曹欣郁绝这么说,林芽越是不相信。
这事他一直好奇想问,奈何曹欣郁性格别扭,轻易不会跟人谈心。
林芽旁敲侧击的跟贺眠打听过陆霖,前两次她还老实回答,超过第三次的时候她就狐疑的盯着自己,连花生米都不吃了。
林芽知道再问肯定要出事,凑过去亲亲她的唇瓣,以后没敢再提过。
毕竟表哥没吐口,他也不好把自己胡乱猜测的告诉贺眠,免得她去问陆霖。
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他眼巴巴的看着曹欣郁,“表哥,你可以骗芽儿,但不能骗你自己。”
曹欣郁别扭的站了好一会儿,林芽就耐心的等着,最后曹欣郁实在顶不住他的视线,才把眼睛闭上,放弃似的说道,“认识。”
他捏紧手指,眼睫落下,声音又轻又低,“两年前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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