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律的“野男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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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律当然不能起身,咬了咬嘴唇,干笑了一声。

姬林又开始发问,说:“太傅不是说自己不在宫中?”

祁律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感觉天子距离太近了,吐息扫在自己的面颊上,赶紧又稍微撇头,急中生智回答:“律……刚回宫中。”

“是么?”天子说着,伸手捏住祁律的下巴,让他不能撇头,与祁律四目相对,眼神更加深沉,沙哑的抛出了第三个问题,说:“太傅为何躲着寡人?”

简直就是送命题,祁律觉得以前见识的那些送命题都弱爆了,这才说真正的送命题。

祁律继续急中生智,眼眸微微晃动,他不能撇头,干脆把眼睛一撇,看着别的地方,说:“律没、没有啊。”打了一个磕巴……

姬林看着他目光闪躲,知道祁律就是躲着自己,或许是因着那日的事情,姬林一想到这里便十分懊悔,他之所以一直不对祁律表达爱慕之意,便是怕祁律对自己躲躲闪闪。

姬林对祁律的心思,除了爱慕之外,还有敬崇在其中,祁律不只是姬林的心上之人,更是洛师的太傅,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姬林都不能失去祁律,因此衡量再三,还是决定将自己的心思藏在心底里,无法两片嘴皮子一碰直接吐露出来。

倘或两情相悦,那便是皆大欢喜,但倘或失败了,这其中的代价便太大了。

姬林就唯恐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祁律对自己躲躲闪闪,让他心中十分焦躁不安,反问了一句:“当真?”

祁律立刻点头如捣蒜,十分“虚伪”,一本正经的说:“律对天子忠心耿耿,不敢有半分的欺瞒之意,还请天子明鉴。”

姬林仍然没有放开祁律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四目相对,祁律把目光瞥向别的地方,姬林便慢慢挨近祁律,一瞬间,祁律还以为天子会这么亲上来,害得祁律差点闭眼。

姬林并非要突然亲上去,而是挨近祁律一些,不让他撇头,也不让他错开目光,两个人距离这么近,祁律撇开眼睛也只能看到姬林,感觉差一点点就要对眼儿了。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祁律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纠缠着天子的呼吸,愉悦的交换着,真的很令人遐想连篇,尤其是在食髓知味的情况下……

就在祁律遐想连篇的时候,便听到天子的嗓音低沉的说:“不许躲着寡人,知道么?”

祁律立刻想要点头,但是两个人距离太近了,他一点头恐怕会撞到天子,只好声音很小很小,想要狡辩说:“律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天子发出了一个“嗯?”的鼻音,鼻音拖得很长,尾音上扬,好像一把小钩子,瞬间便把祁律的魂儿都要勾走了。

祁律顷刻便怂了,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回天子,律知道了。”

姬林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凝滞的脸色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他一放松下来,对着祁律展开一个小奶狗一般的俊美笑容,说:“那寡人帮太傅上药。”

祁律连忙说:“不劳烦天子了,律自己能行。”

姬林也没有强求,便退开几步,他一退开,祁律狠狠松了一口气,感觉差点憋坏了。

天子退开几步,并没有离开祁律的屋舍,而是坐在旁边席子上,一展袖袍,坐下的动作又帅气又贵气。

祁律眼看着天子没有出去的意思,支吾了一声,还是紧紧捂着自己的被子,说:“天子……可否请您先移步,让律上药?”

天子端坐在席上,对祁律又展开一个小奶狗般的笑容,笑起来异常的温柔甜蜜,配合着天子年轻又俊美的容颜,简直便是人形杀器。

就是这样俊美无害的小奶狗,嗓音低沉的说:“太傅上药,寡人坐在这里也不碍事儿,还能帮太傅看看哪里没有抹到。”

祁律:“……”太傅的脸皮都快挂不住了。

姬林不出去,祁律感觉自己日常无赖的脸皮都被天子的话给烧穿了,他突然发现,天子真的长大了,以前的天子多么单纯,绝对说不出这样无赖的话,而如今的天子……

祁律也不敢躲着天子了,因为他知道,躲着天子的下场很“惨烈”,天子亲自来拿人,吓得一向老谋深算的祁太傅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乖乖就擒。

因着祁律抱恙的缘故,他们在老郑城又停留了几日,等待祁律身子差不多大好了,便准备上路,回到洛师去。

姬林离开洛师也有一阵子了,他们从天气刚刚炎热之时离开了洛师,如今天气已经转凉,这一趟郑国之行,罢免了郑伯寤生卿士的头衔,还震慑了宋国、陈国、蔡国、卫国,打击了鄋瞒人,可谓是战功卓著。

天子离开洛师的时候,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天子,等回到洛师之后,必然会令人……大吃一惊。

天子的队伍准备启程,郑伯寤生亲自送到老郑城的北城门,郑伯与天子寒暄客套,祁律那边则是在和祭牙践行。

祭牙是郑国人,上次从洛师到郑国,祭牙自然要跟随回来,如今祁律要回洛师去了,祭牙便不能跟着,当真好生伤心,与祁律依依惜别,完全舍不得。

祭牙抓住祁律的手,一刻也不松开,说:“兄长,你真的要走了么?不多住几日了么?”

祁律笑了笑,只觉得祭牙就跟一只小猫似的,腻着自己,一刻也不撒手,安慰的说:“已然住了许久了,不能再多住了,往后为兄还回来看你,又不是永远也见不着了。”

祭牙一听,更是触发了他的离别感慨,竟然一把抱住了祁律,将祁律抱了一个满怀!姬林正在和郑伯客套,余光却瞥着祁律这面儿,因着他不放心祁律和祭牙“私交”,哪知道还真是让姬林抓了一个正着,祭牙竟是公然对祁太傅搂搂抱抱。

祭牙抱着祁律,委屈的说:“兄长,我往后见不着你,吃不找你做的吃食,这可如何是好呢?”

祁律无奈的说:“律已经吩咐了膳房,把食谱交给了膳夫,弟亲放一百二十个心便是了,绝对能吃到美味儿的。”

祭牙又说:“不是兄长做的,都不好吃。”

祁律听他这么说,其实还挺欢心的,祭牙这个人不会说谎,他说出来的话可不是忽悠祁律的,是真心话。

祁律正在感动,祭牙突然说:“是了,险些忘了问兄长,这些日子兄长总是在寝殿养伤,我也没有空子去问兄长。”

祁律见祭牙的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有些纳罕,说:“弟亲想问甚么?”

祭牙恶狠狠的磨牙,也不抱着祁律了,活动着手腕,撸起袖摆来,说:“敢对我兄长动手动脚的,是哪个王八羔子?!兄长你不要怕丢面子,我嘴巴严的很,绝对不会到处乱说,我让他丢了命根子!”

“咳咳咳——”祁律没想到是这个问题,当即呛得咳嗽起来,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才稳定下来。

祭牙不知祁律为何如此激动,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兄长,你告诉我,我阉了他族中十八代!”

而那个被祭牙亲切问候的天子,此时此刻正站在祭牙身后,目光幽幽的盯着祭牙。

公孙子都站在一边,也在践行的行列之中,眼看着祭牙对祁律搂搂抱抱,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一张俊美的笑颜,心想着无妨,太傅马上便要离开了,忍一时便好,往后里看祭牙还往哪里跑。

哪知道祭牙不只是对祁律搂搂抱抱,竟然还开始骂人,公孙子都是个“长眼睛”的人,天子对祁律的心思,他看在眼里,而且公孙子都又是个聪明之人,能让祁律保密,不透露出去的那个男子,必然是不一般的男子。

要么是祁太傅不敢透露,要么是祁太傅不愿意透露。

这普天之下,让祁律不敢透露的人,可能还没有出生,那么也只剩下祁太傅不愿意透露,有心隐瞒着一个可能性。

因此公孙子都已经猜到了祁太傅的“野男人”到底是谁,可不就是当今天子么?

祭牙如此咒骂天子,公孙子都已然看不下去了,拉过祭牙说:“时辰不早了,不要耽误队伍上路。”

祭牙虽十分不满,但是启程的时辰已然到了。

郑伯寤生一展袖袍,祭仲亲自端来一则青铜承槃,上面擎着两只华美的羽觞耳杯,郑伯寤生将其中一只耳杯端起来,双手敬给姬林,说:“天子,请。”

姬林左手揽着袖袍,右手执起羽觞耳杯,郑伯寤生也同样手指羽觞耳杯,恭敬的说:“寤生敬天子,为天子践行。”

姬林淡淡的说:“今日一别,望郑公……好自为之。”

说完,将羽觞耳杯一扬,酒水一饮而尽,将羽觞耳杯倒置,示意饮尽,随即才将耳杯放回祭仲所擎的青铜承槃之中。

祁律眼看着郑伯给天子敬酒,天子扬起脖颈,喝酒的动作十分豪爽,弧度流畅的脖颈,喉结因着饮酒的动作而微微滚动,还有一滴酒水顺着唇角滑下,一路俏皮的顺着天子的颈项滑下,滚进黑色的衣领之中,消失了踪影。

祁律忍不住啧啧舌,感叹了一下天子的俊美,连饮酒的动作都自带荷尔蒙,那性感的阀门好像坏掉了一样。

郑伯寤生再拜,姬林便登上辎车,上了车,临放下辎车帘子的时候,突然回头说:“太傅上车参乘。”

祁律:“……”

祁律本以为能逃过一劫,没成想还是要上车参乘,只得恭敬的拱手说:“律谢天子。”

祁律登上辎车,钻进车中,放下车帘子,天子便坐在辎车的席子上,正襟危坐,或许是从小的教育使然,天子的坐姿从来都如此的一本正经,按着一袭黑色的天子长袍,头上还戴着象征着权力的冕旒,说句大实话,这种衣着,这种坐姿,简直禁欲满满……

车子很快粼粼开动,大队人马开拔,辎车外面传来“踏踏踏”的行军声。

伴随着如此威严壮阔的行军声,祁律但听天子声音低沉的说:“太傅今日还未上药,过来,寡人为太傅上药。”

祁律睁大了眼睛,很想下意识的问一句,车里?

上药已然很羞耻了,还在辎车里,这让祁律突然联想到了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赶紧低下头来。他心里山崩海啸,但面子上却异常镇定,微笑的说:“多谢天子恩德,律的身子已然大好,无需上药了。”

距离那日已经有几天,姬林半信半疑,说:“倘或太傅身子不适,一定告知寡人,郑国到洛师一路车马劳顿,太傅万勿逞强。”

祁律听天子松口,赶紧说:“是,谢天子关怀。”

一行人回了洛师,回去的路途倒是很顺利,没出任何岔子,姬林唯恐祁律的身子受不了,因此一路都慢慢的走,稳稳的走。

回到洛师之后,姬林立刻召开朝议,公示了公孙滑和祝聃的身份,这二人一个是祁律从郑国圄犴“捞”来的,一个是跟郑国抢来的,身份都非同小可,公孙滑便跟随在祁律身边,而祝聃和石厚进入了虎贲军,帮助天子训练虎贲。

这一趟去郑国,经历了梅山之围、恶曹会盟,还有大名鼎鼎的郑国东门之役,没一个事件不是令人心惊胆战的?年轻的天子却一一轻而易举的化解,这让洛师朝中很多看热闹的卿大夫们大跌眼镜,还有很多洛师的老臣开始正眼看待年轻的新天子了。

祁律是这次出使的一大功臣,自然很多人跑来巴结祁律,但让祁律十分欣慰的是,跑来巴结自己的人被分流了。

这一趟出使回来,最出名的其实不是祁律,另有其人,因此朝中的卿大夫们有一部分跑去找那个人寒暄巴结,祁律自然清闲了很多。

要问这个人是谁,还能是谁?当然是新天子亲自认命的第一个大周卿士——虢公忌父!

洛师的卿士一职,那可是抢破脑袋的高官,除了天子,卿士凌驾于任何诸侯之上,可以说卿士才是那个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所有的人都以为祁律或者黑肩才是天子心目中的卿士人选,周公黑肩曾经扶持王子狐反叛,所以天子不可能将卿士的职位交给黑肩,那么卿士的头衔必然会落在祁律这个太傅的头上。

只可惜,所有人都猜错了,他们以为自己会轻而易举的看透年轻天子的想法,可谁知,果然君心难测,诚不欺我。

卿士的头衔最后落在了虢公忌父的头上,其实说起来,虢公忌父是一直被人忽视的潜力股。虢公掌管着周八师两万五千人马,可谓是手握重兵,而且他还是天子的师傅,只是虢公忌父为人低调,平日里总是不显山不露水,不喜欢争不喜欢抢,所以旁人都忽略了这么一个低调的存在。

虢公忌父突然被任命为大周卿士,这让很多人始料不及,让很多以前和虢公不怎么亲近的人感觉到了危机,赶紧前去巴结虢公。

也因此,祁律这面子倒是清闲了很多。

祁律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以前他的爱好只有美食,如今他的爱好多了一个天子,除此之外财币够花了便行。如果祁律当上了卿士,天天有忙不完的事儿,哪里还有时间去理膳?所以祁律对卿士的职位一点子野心也没有,姬林把卿士的职位交给虢公来做,祁律真的非常同意。

不过祁律这么想,很多人不这么想,很多人都觉得他们押错了宝,原天子最宠信的人是虢公,而不是祁律,也不是黑肩,这些人便觉得祁律和黑肩其实是失宠了。

祁律只是被很多人看做了失宠的太傅而已,黑肩那边便比较麻烦了。

黑肩乃是周公,周公的族人很多,门人也很多,黑肩昔日里的势力滔天,恨不能半个朝廷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如今郑伯寤生卸掉了卿士的头衔,黑肩没有收获,反而让虢公那个愣头给捡走了,周公一族很多人都不服气,想要趁机撺掇着黑肩扳倒虢公。

祁律中午从政事堂“下班”,往膳房去,准备趁着中午的空当做两样小食来打打牙祭,哪知道往膳房走的时候便遇到了虢公忌父。

祁律有些惊讶,虢公忌父怎么跟这么偏僻的地方猫着呢?

膳房是无法登上大雅之堂的地方,膳房里都是奴隶,所以洛师王宫的膳房也在偏僻的地方,祁律往膳房走的路上竟然看到了虢公忌父,当然十足纳罕。

虢公忌父今日没穿黑甲,一身官袍,他揪着自己的衣袍摆子,蹲在草丛里,虽天气转凉了一些,但是草丛仍然十分茂密,被宫中的仆役修建的十分得体,如果是祁律这种身材的人藏在草丛里,或许便看不见了,真的能起到隐藏的功效,而虢公……

忌父那高大的身材蹲在草丛里,猫着腰,看起来竟有些滑稽,祁律忍不住说:“虢公,你这是……?”

虢公忌父连忙“嘘”了一声,说:“小声些。”

祁律左右看了看,便看到不远处的地方有几个人影,应该是士大夫,似乎在找人,嘴里喃喃地说:“这面没有,或是回了政事堂罢。”

那几个人说着,便离开了。

祁律恍然大悟,虢公忌父这是在躲人,躲什么人?当然是那些巴结奉承他的人了。

虢公忌父平日在政事堂公干,公干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人来巴结,毕竟是“上班时间”,但一到了中午用膳的时候,乌央乌央的人山人海便向虢公冲过来,不是巴结他,便是贺喜他升为卿士的。

虢公实在是抵不过这些人的殷勤,也不喜欢虚以委蛇,因此干脆跑了出来,蹲在这里藏着。

祁律从未见过如此凄惨的卿士,笑着说:“虢公,那些人走了,出来罢。”

虢公忌父仔细看了看,小心翼翼,生怕那些士大夫们去而复返,再三查看才从草丛里钻出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和树叶子,挠了挠后脑勺,说:“让太傅看笑话了。”

祁律说:“虢公这幅模样,想必还没用午膳罢?”

士大夫们有专门的午膳,来政事堂坐班的士大夫是管饭的,但是要去吃午膳的话,肯定会遇到更多的士大夫,虢公忌父想要吃一顿“和平”的午膳,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祁律断定虢公还没吃饭。

虢公忌父干笑说:“不瞒老弟,我哪里敢去用膳?”

祁律便说:“正巧了,律要去膳房走一趟,倘或虢公不嫌弃的话,要不要一起来膳房随便食两口?”

虢公忌父正愁饿肚子呢,哪里会嫌弃,立刻说:“老弟能请膳,我还有嫌弃的道理么?”

虢公是个爽快人,祁律在洛师和他最熟悉,立刻一拍即合,两个人便准备往膳房去。

他们从小路往膳房走,这条路祁律熟悉的很,说:“虢公安心,这条小路律每日都要经过,从膳房到政事堂又方便又快捷,而且准保不会遇到第二个人……”

祁律正在和虢公忌父打包票,虢公生怕遇到士大夫,又把自己围堵下来,祁律大话已经说出去,哪知道瞬间打脸,话音还没落地,便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可不是有人?而且还不只是一个!

这么偏僻的小路,祁律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毕竟前面通向膳房,士大夫们自居身份,都不会过来,哪知道今日竟然有人。

一个声音说:“宗主,您倒是开口啊,咱们都说了那么半天了,您是个甚么意思?”

祁律一听,宗主?这年头能被称为宗主的人,说明两点,第一,有宗氏,有宗氏的必然是大家族。第二,还是宗氏之长,那身份地位便是不一样。

春秋时期的宗族,可不像现在的家族四世同堂已经很了不起了,那时候讲究族谱,家族主支旁支牵连甚广。石厚便是石氏的宗主,姬林和祁律之所以留下石厚,并非不能杀他,而是不舍得杀他,石氏在卫国牵连甚广,那便是地头蛇,留一个石家的少宗主在身边,总是好办事儿的,没准哪天便能用上。

祁律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家的宗主,在这里密谋上了?

便听另外一个声音说:“是啊宗主,您倒是发话啊!要是卿士这个职位,当真是被祁太傅给霸占了去,咱们也就不说话了,祁太傅是天子身边的宠臣,而且善于奇兵,咱们是斗不过的,但是那虢国的忌父算怎么回事?!”

虢公忌父没成想,自己还莫名其妙的被点名了。

祁律看了一眼虢公,虢公又看了一眼祁律,两个人必然都没想到会被点名,那些人紧跟着又说:“无错,那忌父算甚么?他是领着周八师的兵马,但周八师不是咱们宗主一手调/教出来的么?那忌父只不过吃了瓜落,从周公您的手上接管了周八师,现在还打肿脸充上了胖子!”

祁律一听,恍然大悟,那宗主可不是周公黑肩么!

虢公忌父听明白之后一愣,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宗主不做别想,就是黑肩本人。

“宗主!”

“宗主您说话啊!”

“到底怎么个承算?”

“难不成您是怕了那虢公?咱们周公一脉,可比他们虢国要高贵的多,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那些人越说越激昂,黑肩终于幽幽的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掷地有声,说:“卿士的事儿,我知道了。”

所有的人立刻全都平息下来,似乎等着黑肩继续说话,一时间虢公忌父也屏住了呼吸,他不是想要偷听,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黑肩会怎么回答。

便听到黑肩的嗓音淡淡的,不掺杂一丝的感情,说:“虢国不过区区一个小国,虢公手中领的兵马,也是黑肩一手栽培,还有甚么可畏惧,值得你们如此大惊小怪,那虢公心中毫无承算,愣头一个,只有被人愚弄的份儿,天子年轻气盛,且让他们先顽一顽,不要乱了阵脚。”

黑肩声音很平静,每一句话都很平静,不兴一丝波澜,而虢公忌父听在耳朵里,心里却猛地“咕咚!”一声,仿佛沉入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而且还是冰块做的石头,越沉越深,越沉越深……

因着黑肩这几句话,周公的族人似乎被安抚到了,渐渐平息下来,黑肩又说:“如今卿士一职落在虢公的头上,我等更不能懈怠,做好分内之事,不得出一丝一毫的差子,可知道了?”

“是是,请宗主放心。”

“是,宗主安心。”

“我等敬诺。”

黑肩没有几句话,那些人很快便散了,一时跫音传开,渐渐远去,只剩下黑肩一个人。

黑肩也没有停留在原地,抬起脚步似乎要往政事堂而去。他往政事堂而去,祁律和虢公还站在原地,如此一来黑肩便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走了两步,三个人立刻打了照面。

祁律笑眯眯的,脸色没什么变动,虢公忌父则是木着一张脸,不只是什么表情,而黑肩看到刚刚提起的二人,脸色难得一晃而过的惊慌。

祁律笑着说:“周公这日理万机的,堪堪安抚了族人,又要去政事堂么?”

黑肩脸色更是尴尬,眼眸瞥向虢公忌父,虢公忌父则像个木桩子一般杵在原地,讷讷的看向黑肩,似乎因着刚才的话,还没有回过神来。

周公黑肩一看虢公那反应,当时唇角一板,脸色沉下来,说:“虢公可是听到了黑肩方才的话?”

虢公被他这么一问,登时有些慌神,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慌神,分明是他们一行人在背后议论自己,被自己抓了一个正着,但是看着黑肩的模样,忌父的确很慌乱,木讷的说:“听……听见了,不过忌父并非故意偷听,只是刚巧路过。”

他说着,还怕黑肩觉得太巧,又说:“太傅可以作证。”

黑肩唇角微微抽搐一下,抬起宽大的袖袍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说:“那虢公可听出黑肩的用意来了?”

“用意?”忌父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回答。

祁律看着他们互动,不由有些想笑,实在不忍心看虢公那木讷的模样,便说:“虢公请放心,周公并未当真有针对虢公的意思,方才周公那番话,显然是搪塞安抚族人用的。”

而且黑肩很聪明,他好似在说虢公的坏话,几句话下来,便让族人产生了共鸣,放松了心态,说明黑肩这个人很懂得说话的艺术。

祁律是个通透的人,且对于卿士一职,他是个局外人,没有嫉妒也没有忌惮,因此看的比周公的族人要通透的多,所以祁律刚才也没有发难。

虢公忌父也不是个傻的,他虽平日里看起来木讷憨厚,但沉浮在官场这么多年,也绝非等闲之辈,只不过虢公忌父身为局内人,听到刚才那番话,心里有一点点微妙而已。

黑肩见到虢公还是呆呆的看着自己,便说:“想必虢公也明白眼下的情势了,想要我族人安分闭嘴,黑肩也很期待虢公日后会拿出什么样的手段。”

黑肩说完,轻轻拍了拍虢公的肩膀,随即扬长而去了……

虢公忌父坐上卿士职位,本不打算铺张浪费的办宴席的,虽很多人都有升迁燕饮,但是虢公这个人不喜欢应酬,饮酒的话,只喜欢和自己看对眼的人一起饮酒,这才是痛快。

但自从那日听到黑肩与族人的对话之后,虢公忌父明白了一个问题,有的时候不能不争,他上位成为卿士,还没有新官上任的下马威,如何能让人信服?

虢公忌父最后决定还是摆一场宴席,宴请朝中卿大夫们,让大家都来参加,也好趁机树立一个威信。

姬林发现,自从回了洛师之后,姬林总是找不到祁律,每次一打听都是:回天子,太傅出宫去虢公的府邸了。

姬林知道祁律和虢公关系好,日常走得比较亲近,但是祁律都和自己做过如此亲密的事情了,还和虢公走的那么紧密,纵使他们“清清白白”,姬林心里头也是酸得很。

祁律这些日子总是不在,原因很简单,便是因着带着公孙滑去给虢公准备筵席去了,祁律白日要上班,晚上就跑到虢公府上出谋划策,好几日都没回宫中住,也没回太傅府,而是在虢公的府上住着。

如此一来,天子更是吃味儿,最让人吃味的是,祁律还亲自来邀请天子,让天子参加虢公的升迁宴席。

这种宴席,一般天子是不会参加的,都是卿大夫们之间走动,如果天子参加,那是莫大的荣幸。虢公忌父这次是为了立威,所以如果天子能够参加宴席,那么绝对事半功倍,祁律身为虢公最铁的哥们,自然要帮他请天子去参加宴饮。

姬林这些日子也听说了,很多人不服气虢公,他本便是打算参加燕饮的,祁律来邀请姬林,姬林只是又多喝了一肚子苦酒而已。

燕饮当天,姬林与祁律便一并子来到了虢公忌父的府邸。别人的升迁宴席都是歌舞升平,而虢公忌父的升迁宴席上没有歌没有舞,门口开列两队兵马,铿锵有力,每一个来参加宴席的卿大夫在门口都被吓了一跳。

果然,这不是宴席,简直像是阅兵。

姬林看到这场面,微微一笑,说:“这是太傅的主意罢?”

祁律很想喊冤枉,但不得不说天子太了解自己了,这就是自己的主意,让虢公忌父摆两队兵马,唬一唬那些来参加宴席的卿大夫们。

姬林一走进去,在场众人立刻迎上来,跪了一片,山呼:“拜见我王!拜见天子!”

姬林淡淡的说:“今日寡人是来参加虢公之燕饮,与诸位一般,便不必如此多礼了,都起来了罢。”

姬林说的很客气,还摆了摆手,将自己的贺礼送给忌父,姬林送给虢公的是一副介胄,工艺一流,专门请了谭国的工匠师父来打造,不只是华美,而且十分英武。

姬林笑着说:“希望虢公能穿着这身介胄,护我大周万年。”

虢公忌父立刻跪在地上,双手擎过介胄,心中澎湃感激,朗声说:“谢我王!忌父定当鞠躬尽瘁,不负天恩!”

天子都送了贺礼,其他人也纷纷送上贺礼,身为虢公最大的对家,周公黑肩也来参加了宴席,他的贺礼和姬林有异曲同工之妙,是一把宝剑。

黑肩和忌父很熟悉了,两个人曾经都是太子的师父,黑肩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知道虢公最喜欢甚么东西,于是便送了这把宝剑。

果不其然,虢公忌父一见到这把宝剑,登时爱不释手,反复的在手中摩挲,恨不能将那把宝剑当成了小情人儿,黑肩看到他这个反应,登时有些得意,毕竟虢公的心思他太了解了,也太好懂了。

天子送了介胄,周公送了宝剑,轮到了祁律,说实在的,祁律还是穷的叮当响,他平日里的财币都买了花椒,如今府上还要多养一个公孙滑,所以祁太傅的家当也不多。

祁律很早就在想了,自己送甚么好呢,比财力,别说和天子比了,他连黑肩的一根小手指也比不上,所以不能拼财力,而且拼财力太傻了,有句话说得好啊,礼轻情意重!

祁律在众目睽睽之下,笑眯眯的招了一下手,獳羊肩和公孙滑很快推来了一个小推车,一股子香甜的味道突然扑面袭来,说不出来的香滑,勾人味蕾。

众人从未见过这场面,立刻香的深深吸气,想要知道这是甚么东西,祁律便煞有见识的笑着说:“虢公升迁,律本该送一些金贵的物什才好,只不过律又反复思量,虢公身为上卿,甚么样的金贵物件儿没见过?必然比律见多识广,因此律便亲手为虢公做了这份……奶酪蛋糕。”

无错了,那香甜的滋味儿是奶酪的味道。日前郑姬已经调配出制作奶酪的比例,祁律便按照这个比例制作了大量的奶酪,攒出了一个“奶酪蛋糕”来,虽这个蛋糕也不是很正宗,但奶酪的味道醇厚又香甜,滋味也不差,保证是在场众人以前都没吃过的。

最最重要的一点——便宜!

祁律“偷奸耍滑”来了一个礼轻情意重,因着在场众人以前从没见过奶酪蛋糕,而且祁律还把蛋糕做成了好几层的样式,一层落着一层,看起来十分“宏伟”,所以大家都给震撼住了。

祁律亲手把蛋糕给切了,献给天子和众人品尝,奶酪的滋味儿是纯天然的,和现代经过加工的味道不是很一样,但香醇的奶味十足,又香又甜,让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各位卿大夫们都眼前一亮,啧啧称奇。

虢公忌父也从未吃过这种甜品,别看他人高马大的,但是虢公忌父是个喜爱甜食之人,也正是因着这点,祁律才“放手一搏”,选择奶酪蛋糕作为今日的贺礼。

虢公对奶酪蛋糕大加称赞,随口说:“劳烦太傅辛苦理膳,这怕是忌父见过最珍贵的贺礼了。”

虢公忌父这么一说,酸坏了好几个人,第一个自然是天子本人了,祁律以前都没做过蛋糕,如今做了这么大一个蛋糕,专门送给虢公,天子怎么能不酸,虢公忌父还如此夸赞祁律,显得那二人很是亲密似的。

第二个酸的人自然是周公黑肩了,周公听了一笑,状似很不在意的说:“是了,太傅的贺礼别出心裁,还是亲手理膳而来,自然无比珍惜,黑肩送了一把俗气的兵剑而已,怎么能和太傅相比呢。”

虢公忌父也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话,惹出黑肩那么多话,连忙说:“不不,忌父不是这个意思,这宝剑忌父也喜欢的紧,忌父自当珍惜,周公万勿误会了去。”

黑肩又是一笑,笑的意义不明,说:“虢公多虑了,黑肩有甚么可误会的。”

酒过三巡,别管是苦酒还是甜酒,姬林都饮了一些,今日时辰夜了,姬林也不想回宫去燕歇,毕竟祁律有意留在虢公府上,姬林不放心将祁律留下来,便也打算留下来。

虢公忌父立刻令人安排屋舍,说:“天子稍待,忌父这便令人去打扫屋舍。”

他的话音才落地,突听“踏踏踏”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影快速冲进宴席,来的十分匆忙,众人定眼一看,是新上任的虎贲郎将祝聃!

祝聃冲进来,来不及行礼,连忙将文书呈给天子,说:“我王,加急文书!淮夷联合徐国攻打宋国,宋公亲自上阵,宋军大败,宋公……被淮夷俘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有奖问答,请从以下选项中选出你觉得最合适的一项~

第一题,请问【姬林】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是:

a萌 b美 c帅

第二题,请问【祁律】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是:

a懒 b赖 c浪

祁律:???

祁律:突然感觉到世界对我满满的恶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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