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姑娘是最后一个来的,她洗净铅华,穿着重紫色衣裙,在夜色下是黑色,头上没有插戴首饰,只戴着一顶黑色幅巾,幅巾的巾角一直垂到肩胛骨的位置。
幅巾一般是文人雅士居家或者开文会的时候佩戴,十分雅致。
花魁娘子,名不虚传,无需任何首饰承托她的花容月貌,素颜就令人炫目了。
这些证人除了张天师是礼部僧录司的阐教,从六品的官员,在公堂上可以坐着说话以外,其余人都是白身,需要跪着说话。
汪大夏吃饱喝足,跪坐在蒲团上打瞌睡,众人见汪衙内都跪了,纷纷跟着下跪。
唯有莺莺姑娘,太过美貌,王泥鳅起了怜香惜玉之心,轻咳两声:“你是女子,就站着回话吧。”
在座的各位都是官,王泥鳅总不能让一个刚刚脱奴籍的女人和这些官员平起平坐。
“多谢大人开恩。”莺莺姑娘站在了汪大夏身边,施了一礼,“没想到你为了帮我赎身,被当做了杀人凶手,真是抱歉。”
汪大夏一看见美女就精神了,“无妨,话说开了就好,我又没少一根汗毛。”
啪!
“升堂了。”王泥鳅拍响惊堂木,先问张天师:“今天上午,张天师是否如汪大夏所说,在三里屯签契约?”
张天师坐着说话,点头道:“正是。”
王泥鳅又问:“这块地是谁托张天师买下?”
张天师是朝廷官员,也是京城著名风水阴阳师,连皇陵的选址都有他的参与,所以他也是京城达官贵人们请托寻找风水墓葬之地的红人。
张天师环视一圈,目光落在穿着丧服的陈千户身上,“贵人所托,我不好在公堂上直呼其名,对贵人不敬。但是事关陈公子被杀一案,人命关天,我不能不说。这样,我写下贵人姓名,给陈千户、汪千户还有王府尹大人一观,诸位阅后即焚,你知我知即可,如何?”
冠盖满京华,张天师如此慎重,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所以三人都点头同意。
刑名师爷亲手递上笔墨纸张,张天师在纸张写了姓名,刑名师爷捧着纸,给了三人观看,首先捧给苦主陈千户。
陈千户看了,脸色苍白如纸,目光越发绝望。
汪千户看了,眼睛像是被火烫过似的,下意识的捂住的嘴巴。
最后呈给王泥鳅,王泥鳅看了,吓得一哆嗦,赶紧将纸张点燃烧了,对张天师说道:“不好意思这么晚劳烦张天师跑一趟,我的话已经问完了,两位千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汪千户立刻说道:“没有。”张天师背后那么厉害的大人物,不敢问啊!
陈千户僵硬的摇摇头。
王泥鳅说道:“既然如此,张天师请回。”
众人都站起来送张天师。
接下来是红袖招老鸨子、龟奴。三通钱庄掌柜和伙计,都与汪大夏的口供对的上。
问到最后一个证人莺莺姑娘时,大势已定,凶手绝对不是汪大夏,再继续下去是浪费时间。
陈千户猛地站起来,因没有吃晚饭加上久坐,他有些头晕,身体轻晃,“告辞。”
陈千户往外走,王泥鳅举手挽留,“陈千户,莺莺姑娘还没回话,此案还在审理当中。”
陈千户要赶回去审问其他嫌犯,没有理会王泥鳅,就这么走了。
王泥鳅有些尴尬:我好歹是京城父母官!这也太目中无人了!
“此案已了,汪大夏无辜,退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泥鳅见好就收。
汪大夏从蒲团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莺莺姑娘说道:“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呜呜!”
汪千户捂住败家子的嘴巴,将其强行拖走了——他实在无法坐视儿子和一个风尘女子当众勾勾搭搭。
这女子漂亮得像个妖精似的,难怪能哄得败家子卖田帮她赎身。
要是败家子送妖精回家,进了妖精洞,还不得吃得骨头都不剩。
汪千户决定将败家子绑回家禁足。
衙门外,陈千户翻身上马,坐在马鞍上的一瞬间,觉得左右两股有些麻痒,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但麻痒之感很快消失,于是继续拍马前行。
快到家门口时,陈千户有些撑不住了,他情绪低落晚上又粒米未进,头晕目眩,脚下发软,骑了一路马之后,眩晕的症状越来越厉害,而且渐渐觉得呼吸困难。
再这样下去,恐怕要从马背上栽下来。
陈千户用尽全力,扯了缰绳,停下,身体就像棉絮似的从马鞍上飘下来,幸亏被手下接住了。
“大人!您没事吧!”
陈千户双手捂着脖子,“我……我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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