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公子虽看上去温??有礼, 说出的话却极为犀利,他几乎就差明着说阮如苏作为客人实在不守礼。
阮如苏却像没听出他话里的讥讽,捂嘴笑道:“我若是这里的主人,只不知是该配张家的哪位公子才好?”
众人皆知, 张有封虽然妻妾不少, 却只有一个儿子张余安,张余安从小聪慧多智, 可惜身体却不是很好。所以, 张有封对这个儿子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阮如苏这话几乎和调戏无异, 张余安的脸不由得红了红,不??片刻, 却又面色如常地道:“张家只有我?残躯一副,只怕配不上姑娘。”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病弱,说起?事时平静坦然得像在说一个陌生人。阮如苏诧异地瞧了他一眼,转而?想到曾经的自己, 不由得收了笑。
“若是心头志气不灭,哪怕只剩一张嘴, 也可以将?天地翻转, 张公子莫要妄自菲薄。”
或许是她的态度愉悦了张余安,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温柔地笑了, 道:“若是世上的人都像姑娘?般有趣, 我倒真希望能活得长久些。”
“那你一定要多做些坏事才行。”阮如苏忽然一本正经地劝道。张余安愣住了, 那双永远如湖水般平静的眸子忽然睁得很大, 他听到自己的嘴不由自主地问。
“为什??……是做坏事?”
大概是被他的样子愉悦了,阮如苏噗呲一笑,道:“?为好人不长命, 祸害遗千年呀。”
张余安先是一愣,回??味来时便忍不住笑了,先是矜持的浅笑,慢慢地就变成了放声大笑。
来找儿子的张有封站在远处,惊讶地盯着大笑不止的张余安,心里有些欢喜?有些难受。他已经许久没见到儿子那么?心了,可是让他?心的人,却并不是他想看见的……
“咳咳咳……”久病之人最忌情绪起伏过大,张余安笑?笑?,就咳了起来,好像连心肝脾肺肾都要一齐咳出来。
“?……”阮如苏没料到他会发病,站起来想要扶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一个人猛地推?了。张有封搂?儿子,从对方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子塞进他嘴里。
也不知那瓶子里的是什??药,张余安吃下后,咳嗽竟然不多会儿就停下。张有封长长舒了口气,紧张地问道:“安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阮如苏目光奇异地瞧着张有封,实在很难将他同今早那个精明能干的张家家主联系起来。她正想得出神,就听到张有封在唤她。
“阮姑娘,真是对不住,老夫方才太过担心安儿的安危,?才伤了?。?可伤?哪里没有?我?就去叫大夫……”张有封面色一肃,张嘴就要唤人。
“不用了!”阮如苏忙打断他,语带歉然地道,“方才是我不好,张老您着急也是正常。我也没哪里受伤,倒是害令公子发病,让我实在是心中羞愧,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
说着,就窈窈起身,告辞离开了。她就像一阵风,忽然吹来,?忽然离去,只留了一地愁绪给张家父子。
待她已走远,张有封才皱着眉道:“安儿,?说她?是故意为之……还是巧合?”
张余安闭上眼,缓??了一下心跳,良久才悠悠道:“就算她是有意为之,爹你就能说服那位颜四公子不让他们上船吗?”
张有封一怔,无奈苦笑。那位颜四公子,可不是会听别人意见的主,更不要说他此刻还对那少女心思正浓。若是现在要他放手,只怕他们张家之前的讨好都要打水漂了。
“爹不妨找颜六公子试试。”张余安依然望?阮如苏离开的方向,淡淡地道。
阮如苏沿着来时的路回了她和黄固住的小院,院里的一个丫鬟也没有,多半是被黄固这家伙给赶走的。
张家的客房收拾得很雅致,也不知是不是那位喜欢画工笔花鸟图的张公子的手笔。起码不是张有封的安排,他那身华丽得耀眼的袍子,一看就知没什??雅趣。
被人嫌弃的张有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惊得张余安??颜烈齐齐看向他。颜烈更是一脸关切地道:“张老爷可要保重身体,我们兄弟?次的行程,还多仰仗您的帮助。”
“六公子太抬举了,能为上头尽一份力,也是老朽的福气。”他提起‘上头’二字,双手抱拳向北边方向施了个礼,?继续道,“只是这批货实在是关系重大,令兄?好心想捎那两位一程,我怕……”
张有封的意思??明显不??,他是不放心黄固和阮如苏两人跟??批货一起去建康府,想让颜六劝劝。
可是,他们父子到底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颜六就算??聪慧,也还是个男人,年轻?多情的男人。
他皱了皱眉,似乎在思索,??后却只摇头笑道:“我们对外说是运些布匹,若是连布匹都神神秘秘地不愿让人靠近,反?容易让人多想,还不如大大方方地邀他们同行,就算出了事,想来两个人也成不了什??气候。”
想当然的,颜烈是不会帮他们说服颜四了。张有封坐在儿子的屋里,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胡闹,?两人真是色令智昏!?般大事怎么可以如此随意,真是……唉,安儿,?说咱们?步棋是不是走错了?”
“?弓没有回头箭。”张余安神色比他爹平静了许多,???多年病痛折磨,让他控制情绪的功夫已是炉火纯青。
他想到方才颜六的神情,心中有些猜测,便劝道:“爹,?不用太??担心了,我们张家也只是给两位有钱的客人提供一些货罢了,至于他们是什??身份,?运到哪里,??我们又有什??关系。”
张有封眼睛一亮,欣慰地拍了拍张余安的肩膀,感慨道:“可惜安儿你身子弱了些,否则我张家何愁不能称霸平岭水路。”
?样的话,张余安从小听到大,此时已经再也惊不起任何波澜。只那双明亮的眸子,在闪烁的烛火中跳动着妖异的光。
第二日,雨水已驻,天也放晴,颜家兄弟就开始张罗?搬货的事。一群光?膀子的大汉正热火朝天地忙碌?,有搬货到码头仓库里放着的,有拉船的,有拿着棍子左右指挥的……
阮如苏跟在黄固身后,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惊奇地瞧着?从未见??的热闹场景。起初,黄固还没什??反应,??了会儿,发现那些大汉一个个瞅?他身后发愣,撞在一起了都不知道。
他一皱眉,转过身用那双大手遮住阮如苏的眼睛,斥道:“什??都敢瞧,也不怕脏了眼睛。”
黄固本也不是迂腐之人,可不知为何,一想到这小姑娘躲在自己身后偷偷瞧别的男人的身体,就觉得心头堵得慌。
那些工人们的异常哪里逃得??监工的眼,一见黄固和阮如苏,那人便悄悄使了眼色,叫人去请张管事。
不多时,一个肤色黝黑的汉子大步流星地朝他二人走来。还在两尺开外,就大笑?招呼道:“两位来这码头,可是有事吩咐?”
?人姓张,乃是张有封的亲侄,也是这平岭南码头的管事。每日从?停泊或是驶出的船只,都归他管。?他显然已经从张有封那听说??黄固和阮如苏,所以对?两人也是客客气气的,让人挑不出什??毛病。
黄固的一只手还在阮如苏脸上,半点没有取下来的意思。?阮如苏也不动,就乖乖靠在他怀里,一时间,各种意味的目光向他俩投来。
作者有话要说:阮如苏:你快放手,我们被人围观了!
黄固:放手好让你看男人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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