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楚早就防他这一手,“嗖”地一下就躲到门外去了:“快点快点,换完衣服我们还要继续吃饭呢。”
过了一会儿,方战回来了,他把那贺成渊的那匹黑马牵到后院去拴好了,还爱不释手地摸了好久,此时还在啧啧称赞:“好马,筋骨锋刃、龙脊连线,当真是匹难得的好马,平生罕见。”
他一抬头,看见方楚楚蹲在屋门外,奇道:“你在做什么?”
“屋里头热,我在外头吹吹风。”方楚楚心虚地道。
她琢磨着贺成渊也差不多换好衣服了,就跟在方战的后面一起进去了:“好了,这会儿已经凉快多了。”
贺成渊穿着奴仆的青衣短衫,坐在那里,他的容貌如朗月清华、气势若高岳青松,那样凛冽而高贵的存在,令人不可逼视,身处陋室、却如端坐华殿。
方战再一次暗骂自己眼瞎,为何从前竟没有看出他的蹊跷来。
方楚楚泰然自若地过去坐下了:“好了,既然来了,殿下您就与民同乐吧,一起吃饭,来。”
方战使劲瞪女儿,瞪得眼睛都快抽筋了。
方楚楚奇道:“爹,你坐下来吃啊,站在那儿做什么?”
方战又瞪了女儿一下,肃容道:“殿下面前,焉有你我入座的余地。”
方楚楚懒洋洋地瞥了贺成渊一眼:“哦,殿下,你要我站起来吗?”
贺成渊立身起来,对着方战拱了拱手:“方大人请坐,视我如从前就好,切勿生分。”
他说得十分客气,但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仿佛都带着高傲的威严,他所说的话,无人可以拒绝。
方战的背后微微出了汗,他低下头:“是。”
他坐了下来,如芒刺在背。
方家父女其实适才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盘子里的菜只剩了一点儿,小吊炉上面的瓦罐里的肉汤也快见底了,炭火都熄灭了。
方楚楚看了一眼,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呃,那个,阿狼,你吃过了吗?肚子还饿吗?”
“没吃过,喝了点酒,就被人赶出来了,现在很饿。”贺成渊不动声色地答道。
方楚楚想了想:“厨房里有半斤腊肉、几个鸡蛋,还有面条,喏,上回告诉过你厨房在哪了,你自己去煮吧。”
方战剧烈地咳了起来,差点没呛死:“胡、胡说,怎可叫太子殿下自己去煮面,无礼至极,殿下恕罪、恕罪。”
方楚楚理直气壮:“奇怪了,他自己不煮,谁给他煮,难不成叫我吗?”
她原本声音还很大,在方战要杀人的目光中逐渐弱了下来,缩了缩脑袋:“呃,爹,您知道的,我不太会煮东西,就怕入不了太子殿下的尊口……”
贺成渊再次站了起来,卷起了袖子:“无妨,我自己会。”
方战一激灵,简直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不,殿下,请稍候,待小人去给您煮面条。”
他生怕贺成渊要和他争抢,飞似也地窜出去了。
贺成渊恭敬地请示他的女主人:“方大人过去了,我要去给他打个下手吗?”
“你还是坐下吧。”方楚楚叹气,“你要给他打下手,我爹会吓得连铲子都拿不住了。”
贺成渊微微一笑,施施然坐下了。
他大约在大门外面站了太久了,雪渗透进发丝,湿答答的,现在坐了一会儿,就有水珠子从发梢滴了下来。
他伸手胡乱抹了一下,甩了甩头。
“咦。”方楚楚皱起了鼻子,“水都甩到我脸上了,你讨厌。”
贺成渊在方楚楚面前,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就像一只懒洋洋的猎豹,静静地伏在那里,动都不想动弹一下,他闻言,只是轻轻笑了笑:“楚楚,帮我擦擦头发。”
方楚楚起身找了一块大布巾,扔到他头上:“自己擦去。”
贺成渊头顶着那块布巾,坐在那里巍然不动:“不,你帮我。”
“太子殿下的架子端出来了,现在好大胆子了,还敢叫我服侍你。”方楚楚“嗤”了一声,似笑非笑的。
“楚楚……”贺成渊拖长了声音叫她。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浑厚的磁性,沙沙的,惹得她耳朵发痒。
方楚楚突然意识到,这个人,他……是不是在撒娇?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忍不住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明亮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轮廓过于深刻了,在侧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像是用笔锋勾勒出的眉眼,又用水墨晕染开了,凌厉和慵懒的感觉交错在一起,令人心悸。
他望着她,目光柔软。
方楚楚承认自己没出息,被他的美□□惑住了,抵抗不了。她咬着嘴唇笑了笑,磨磨蹭蹭地蹭到贺成渊的身后。
他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里不动。
方楚楚将他束发的簪子和发带解了下来,而后用那块大布巾细细地替他拭擦着头发。
他的头发又黑又密,和鸦羽似的,带着一种靛青的光泽,和他的人一点都不一样,柔顺地从她的手心中滑过去。
他的身上有夏天草木清冽的味道,这会儿被雪水打湿了,仿佛带了一点说不出的暧昧,就像是夜里下过了雨,丛林里流淌的雨露。
方楚楚的脸有点发热,大约是这屋子里的火盆烧得太旺了。
这里太安静了,只有她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头发,窸窸窣窣的声音,和窗外下雪的声音是相似的。
方楚楚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你在外头站了多久了?也不打把伞,浑身都沾了雪,冷不冷呢?”
“很冷,都要冻坏了。”贺成渊认真地回答,他把手伸出去给她,“不信,你摸摸看,手都是冰的。”
方楚楚腾出了一只手,在他的手掌上“啪”地打了一下:“不摸,我差点忘了,你皮糙肉厚的,不怕冷。”
打得手心都酥了,贺成渊十分满足,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平淡的神色:“我去年除夕是在安西过的,那时候和匈奴人在打战,安西的天气比这还冷,我和营地里的士兵一样,啃着干粮过了年,今年还算好的,有你在……”
他最后那句话说得很轻,几乎是含在自己的唇舌之间,但方楚楚还是听到了。
她的动作更加轻柔起来,她想,她的阿狼也太可怜了,她总得对他好一点吧。
过了片刻,屋子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方楚楚赶紧扔了布巾,规规矩矩地在自己位置上坐好,腰身挺得笔直,好像十分正经的模样。
方战端了一个大海碗进来。
方战下了血本了,一大缸的面条,放了半斤腊肉和两个蛋进去,满满的一碗都要溢出来了,但他端上桌的时候,看了看贺成渊,又觉得他煮的面条大约只配喂猪,配不上呈给太子殿下。
方大人额头的汗又冒出来了。
贺成渊很自然地接过了面条,还客气地对方战道:“多谢方大人。”
方战的腿有点软,站都站不稳,赶紧坐下了。
贺成渊开始吃面。
方楚楚坐在旁边,手托着腮,笑眯眯地望着他。
他的头发还是没有干透,就那样披散着,还有一绺从他的脸颊边垂了下来。他衣裳鄙陋、头发凌乱,但他坐在那里,依旧俊美得耀眼。
方楚楚十分满意:“你多吃点,吃多了才有力气干活,等下洗碗去,还有饭厅和厨房也要收拾干净才好。”
“好。”贺成渊镇定地应道。
方战已经麻木了,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就看着他的女儿对太子殿下指手画脚,反正他也插不上话,干脆不吭声。
等到贺成渊把那一大海碗的面条都吃完了,他起身,真要动手收拾碗筷。
方战差点跪了,好说歹说,把属于太子的活计抢走了。
最后,贺成渊表示对方大人的尊敬,还是依了方大人的意思,方大人感激涕零。
方战去洗碗了。
方楚楚又从她自己房间里端了几个小碟子出来,里面盛着松子、桂花糕、玫瑰方糖等各色小零嘴儿,她一一摆放在案上。
“来,吃糖、磕松子,一起守岁吧,我爹刚刚还嫌弃家里人少、冷清着呢,你正好来凑个数。”
她爬到罗汉榻上,盘腿坐好,敲了敲案几:“阿狼,帮我剥松子。”
她又开始嚣张了。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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