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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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指尖碰触并不够满足权臣岚王,他这只假龙天子又被一把揽住了。

岚王佝偻着身子拘着他的腰,埋首在他肩中半晌,才声音艰涩又道:

“阿昭,都是我的错。”

“那时,你明明就在我眼前,可我却未能保护好你。”

“都怪我,害你受了那么重的伤。”

“……”

岚王紧紧抱着他,默然抱了他好长一会儿。

才又放开他,浅色的眸子里带着愧意:“阿昭,前几日我……一时心急失态,吓着你了对不对?”

“……”

“但阿昭你别生气好不好。你不知道,你之前整整躺了两个多月,一直一直都不肯醒来,好些人都说、说你可能永远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我不信,我一直等你,一直等一直等。”

“阿昭,好容易我才等到你终于醒了,可你却又说你什么都不记得、把我都给忘了。阿昭,那时我实在、实在是……”

“……”

当——当——当——几声威严古朴的钟声从远处传来,那是宫内外准备五更早朝的钟声。

窗外天边已是鱼肚白的颜色。

岚王整夜未睡,但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钟声阵阵催人命。

他无言,苦笑抬眼,终是不舍地狠狠抱紧了一下皇帝,继而放开,低头整了整衣袖。

他人已憔悴得不像样,满眼血丝步子都踉跄,竟似乎还强打精神要去拿他那套玄黑金绣蟒衣去上朝议事。

晨光熹微,逆光照得男人身影挺拔寂寥。

宴语凉:“岚王!”

岚王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逆着光宴语凉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声音略微涩哑。

“阿昭以前,”他道,“以前从不唤我岚王。”

“青瞿。”

“你以前,一直都叫我‘青瞿’或是‘青卿’的。阿昭,你以后也还那样叫我,好不好?”

“……”

青瞿。青卿。

宴语凉低声念了几遍这两个名字。可不管如何默念,始终无法勾起半分回忆。

他确实什么都记不起。

无论眼前岚王如何满目温柔、情真意切,他依旧记不起他们之间半点曾经的点滴。

记不起自己究竟如何受伤,更无法验证岚王所言的真伪。

钟声渐去。

岚王走前,唤下人重新拿了个暖手炉给他抱着。一阵安顿好了,才抚了抚他的发丝柔声道:“阿昭乖,再多睡一会儿。”

“太医说了,你要多休息才能好得快。你听话,我下了朝便回来陪你。”

“……”

“阿昭。”

“嗯?”

“你是什么也不记得了,不是骗我,对不对?”

宴语凉看着他,摇头。

“好。那我就信阿昭,阿昭说不是便不是。”

岚王上朝去了。

当——当——当——

第二次钟声,人却突然去而复返。

清早朝霞浅绯,露气湿重。

岚王似是强忍着什么情绪,冰凉的手伸进锦被一把抓出宴语凉的右手。自己则垂首跪地,墨色长发散落一地,一半落在阴翳里。

他的手指虽修长漂亮,但掌心里其实很多厚茧,那是常年征战拿兵器留下他,有一种粗糙的温厚。

他扣着宴语凉的十指,贴在脸颊。

也不说话,垂眸眉底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浮光与隐痛,就那样紧紧贴了一会儿,将自己右手食指戴的一只血红色的戒指褪了下来,紧紧套在了皇帝的手指上。

“阿昭你这次……绝不可再骗我。”他低声道。

“最后一次。这真是最后一次了!”

“若再让我知道你又是骗我,到时阿昭,你休要怪我——”

手背微微一疼。

岚王吻了皇帝戴着戒指的手指,牙尖尖从戒指一侧咬了下去,一个小小的齿印。

暧昧又不舍,似乎要将那戒指与这吻都狠狠烙印封存在他指尖一般。

……

……

岚王真的上朝去了。

宴语凉乖乖闭目,躺得僵尸笔挺。

那边早朝钟声一响起,这边皇帝马上睁眼、掀被、落地下床一气呵成。

小侍卫和小侍女:“啊啊啊啊,陛下?您这!万万不可,您还不能下床的!”

宴语凉根本不理他们。

两个在岚王面前吓得如猫见虎、无法维护君权只知抖抖擞擞的没用东西,他着实看不上,瞧都懒得多瞧他们一眼。

果然如宴语凉所料,侍从侍女确实胆小如鼠。

之前岚王在时对着岚王大气不敢出,而如今岚王不在时倒也不太敢拦着他。

一炷香的时间,宴语凉已在侍从侍女哭天抢地的无效阻拦之中,迅速逛完了他这整座华丽但不算大的寝宫。

寝宫楚微宫,与记忆中相差无几。

几天前被岚王打碎打烂的一地狼藉早被清理干净,而寝宫内的雕梁画栋依旧彩壁辉煌,而龙凤轩窗下,也已替换上了新的描金五彩玉瓶与琉璃灯盏。

宴语凉走过,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敲敲打打各种崭新润泽的器物装饰。

大堂上,被撕毁的山水画也已换上了新的。

新画是几幅点墨樱桃图轴,一看便是岚王珍藏的前朝名画师唐鹤子的画作。

画师唐鹤子据说一生风流倜傥、叛道离经,虽生在著名的山水工笔画世家,却偏不喜名山大川,只爱画些花鸟果物等在家人眼里不入流的小玩意儿。

他那些“并不入流”的画在前朝不值钱,却在本朝因得了岚王的喜欢而名声大噪,如今价格水涨船高。

倒也奇怪。出了名的冷厉端方、难以亲近的岚王,私底下却偏生喜欢了这唐鹤子所画的小花小草、小鸟小物,也不知是什么癖性。

听闻还偷偷收藏了一大堆。

而如今宴语凉眼前这副点墨樱桃画得如此水灵,旁边小黄雀又憨态可掬,一看就是唐鹤子难得的佳作精品。

多半是岚王咬牙,从收藏里精挑细选最好的给他送来。

“……”

宴语凉默默捏了捏眉心。

话说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的是该记得的事一件也记不起,没必要记得的事情却件件一清二楚!比如小话本!还有画!

不禁自叹。宴昭啊宴昭,你这选择性失忆,绝了。

罢了罢了。

皇帝看完画,旋即转身去了西边暖阁。暖阁里有一方巨大的金银丝缎,他抓住一角用力一把扯了下来。

金银丝缎背后一片明亮。

丝缎下面盖着的,是一枚巨大的等身西洋进贡水晶穿衣镜。

宴语凉在某些方面失忆得并不彻底,而在另外一些方面则失忆得特别彻底。

彻底到他连自己长啥样都不记得。

此刻,他倒要好好瞧一瞧。

他这受伤失忆的无能皇帝,到底得长得是有多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天上有地上没有。

才能让一个绝代风华的摄政大权臣拿他毫无办法,被他气得咬牙切齿、想杀想砍却又不得不对他小心翼翼无限温情。

想必是有不少过人之处的。

样貌气质不可能差,哪怕不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风流倜傥、气度不凡、龙精虎猛、天人之姿,也至少得叫人一见欢喜、如沐春风!

金银丝缎重重落在脚边,宴语凉眯起眼端详着镜中人。

“……………………”

这。

=_=这镜子。

这镜子确定不是在逗朕呢,这镜子怕不是坏了吧。

就这?就这?就这?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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