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暮紫, 天边一片微亮的明霞。
宴语凉耳朵烫了。
喜欢的人喜欢两遍,能不能就变成两倍的喜欢。庄青瞿说这话时蹭着他的耳朵,搂着他腰的手臂有力。
声音低沉哑涩、隐秘而滚烫。
宴语凉看着那一片余晖, 想着, 一切多好,他的小庄,小时候那么别扭、长大后也还是很会口是心非的人。在他身边一点点眼见着变得柔软。
学会了用如此占有欲的霸道, 和小心翼翼的声音,问他可爱的问题。
狗皇帝虽然装成明君, 可本质毕竟是昏君啊。
这谁顶得住……
心软得不行, 又雀跃得不行。宴语凉暗美滋滋磨蹭岚王在他腰上那只手的手背。
一定可以啊,他如今已比谁都要笃定。他对这个人的喜欢,已经填满了心扉,以后一定还可以变成两倍、三倍、无数多的喜欢。
晚风安静。天地之间静谧无声, 反而显得甜蜜又羞涩。
折腾了一天,庄青瞿也有些困。
马儿走得慢, 他也放松身子,把下巴搁在宴语凉肩膀上。
他如今与阿昭之间,常都能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不需要说什么, 也能互相明白对方的意思。
北疆的夏风温暖吹『乱』的长发, 天边是浓墨重彩的暗沉橘红。他很喜欢这种默契,此刻无声胜有声。
怀中人身上的暖意,是能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轻飘飘的那种温柔。
却没料到, 突然被踢。
庄青瞿一愣。他明明感觉到了那么多温柔, 可阿昭的表情为什么却是……不满与小小的责怪?
“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宴语凉不惜忍着屁股疼和腿根酸疼,都要龇牙咧嘴对他踹踹踹。
庄青瞿一向是知道他的。阿昭哪怕在极大的逆境中, 也极少会表现出明摆着“不高兴”的情绪。今日是怎么了?
竟还瞪他,他说什么惹他不高兴了?
宴语凉:“你刚才说,‘喜欢的人喜欢两遍’!”
庄青瞿:“嗯。”哪里错了?
“那意思就是,朕失忆以前确实是喜欢青卿的?”
“而且青卿心里,对此也是清楚的???”
庄青瞿点头。
他一直不都是这么说的么。
二皇子是喜欢他的。一直都喜欢。小时候第一次看到他满眼惊艳,只追着他一个人跑,只逗他一个都懒得逗别人。后来疏远了是怪他『性』子不好,二皇子心里还是向着他的。
宴语凉扶额。
好笑,额角青筋又蹭蹭跳:“既然分明是喜欢的。那朕没有心、不把你看作第一位,骗你又是怎么算?!”
庄青瞿一愣,脸上一丝尴尬、一丝无措。
“阿昭,不都说了那些……只是胡话。”
“一时的口不择言,你不要听,你不是……答应过我把那些胡话都给忘了么。”
他搂紧他,声音闷闷的求饶一般。然后就又被不依不饶啪啪踢了。
“忘个屁!”天子咬牙说了脏话。
宴语凉此刻双目明亮,全方位支棱。
虽然他一直有恃无恐,但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地有底气过——才被吃干抹净,龙『臀』都还在疼。还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么?
他想着这段时日,他待岚王小心翼翼,尽全力照顾他的伤、维护他的尊严,不着痕迹避开很多敏感的话题。
而岚王回馈他的,亦是温柔的理解与包容。庄青瞿如今很是努力地在磨他那个冷硬骄傲的壳子,有时候磨得宴语凉都快要心疼得看不下去了。
流淌的暖意很让人安心,但还不够。
但锦裕帝就是锦裕帝,锦裕帝必然还能做得更好——治大国如烹小鲜,要精益求精。
跟岚王这种不好搞的绝『色』美人搞在一起自然亦如是!!!
机会难得他要一推到底!
……
从戈壁到城外青青草场,开满绒蒿花。
余晖美景,宴语凉温柔地磨蹭着岚王手指上的戒指,嘴上却开始跟他算总账。
“你看你啊,一会儿说与朕是互相折磨,一会儿又说朕从未做错任何事。”
“一会儿说朕眼里只有你一个,一会儿又说得仿佛是朕以前跟那个澹台有过什么一样。”
“好的坏的全让你说了。是欺负朕失忆?”
“朕虽记不全,可多少却也记得一些的。如今又叠上关于师父的记忆,朕依旧记得的只有当年朕待澹台,其实与荀长他们差不多。”
“是常在一起玩,感情很好。可若说什么搂搂抱抱、牵手心动,朕却是一件也不记得。”
“所以,究竟是朕博爱,还是岚岚你……不分青红皂白『乱』吃飞醋?”
他质问,但其实是心虚的。
毕竟澹台泓确实是个绝『色』美人,当年对他又好。宴语凉又自知『色』令智昏。虽不记得有搂搂抱抱,但毕竟记忆不全未必就真的没有。
但他还是问了,锦裕帝还是横下一条心,等岚王摆事实讲道理来锤自己。
得让他锤!让他发泄,让他气,让他哭。哭完才能好!
岚岚最近太乖了,太大度了,他怕他其实心里太委屈。他可舍不得。
结果,庄青瞿:“……哦。”
他反问宴语凉:“真的没有么?阿昭你确定,你以前没有牵过他手、没有抱过他?”
宴语凉:“?!?!”啥?
“不是你坚持说朕跟他有什么的吗?你怎么还问朕?”
暮『色』中庄青瞿微微别过脸。那双清清淡淡的眸子里几分无辜,几分掩饰不住暗戳戳的喜悦,同时也很无措。
“我、我是觉得,澹台他那么好,阿昭当年总同他一起,自然待他不同于其他人……喜欢他更是无可厚非。可阿昭,你当初对他真的没有……??”
锦裕帝都要炸了。
“所以,朕与澹台那事,不过只是‘莫须有’?”
“庄青瞿你、你并无真凭实据,居然就无中生有、罗织罪名?你这!朕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也!朕、朕——”
锦裕帝伶牙俐齿,却说不出来话了。
这些天,他一直一直在自我反省,想着自己失忆前到底有多渣,更一直心疼庄青瞿受了多少委屈,万万没想到到头来竟然他才是那个不白之冤????
但按照他对岚王的了解,岚王就算喝醋喝疯了,也不至于疯成这样呀?
庄青瞿日然也急了:“……不是!”
他嘴唇苍白,脸颊却是一片绯红:“阿昭当年待澹台确实不同寻常,比荀长更亲……得多!”
“就算没有怎么样,阿昭你这种人,就算心里真的喜欢一个人,也未必一定会去亲他、抱他。”
“你只会事事在乎,暗地里偏他。”
“当年你……就是偏着他,比别人多护着他,事事在意、舍不得他。你就是!”
宴语凉:“你还来劲了呢?”
这说来说去,还不是没有一点真凭实据吗?一句“偏心”就算证据啦?要知道京城大理寺是有毁谤罪名的,定罪的条文就是“无真凭实据言语污他人清白”。
奚行检要是听见他这话,只怕要拿着文书来抓人啦!
岚王咬牙,他说不过他。
他从小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对着宴语凉时更从来不占上风。小时候天天被他撩,回嘴都回不好,如今那种被压得死死的、好气好气感觉又来了。
他也不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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