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语气漫不经心,似乎还带着一丝看破天命的漠然。
姜小乙只觉气血上涌,刚刚那点旖旎之思全部忘到了脑后,她一把抓住肖宗镜的手腕。
“大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抓给肖宗镜吓一跳。
“你做什么?”
姜小乙深深凝眉,思考心里的话到底该怎么说明。就在这时,她忽见窗外路过一个算命老头,眼睛一亮,半边身子支到窗外。“你——!”她冲那老头喊道:“老先生!请上楼来!”
“小乙?”
“大人请别说话。”
那老头被她喊了上来,姜小乙往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指着肖宗镜。
“老先生,请帮我算他的命,好好算。”
这算命老头一看便是整日没什么收成,见到银子那叫一个亲切,转向肖宗镜,绿豆大小的眼睛放出璀璨的光芒。
“嘿呀!小老还从没见过足下这般神采奕奕如日方升之佼佼豪杰!端的是一副宏图大展,誉满天下之尊容!所谓岁大运红,拨云见——”
“等等,”姜小乙打断他,“不用这么大,说点平常的。”
“平常的?懂懂懂!”算命老头捋捋稀松的胡子,又道:“小老观足下身如幻梦影,目若月下莲,实是不可多得的仙福之姿,此生定是暖衣饱食,安心乐业,琴瑟和谐,儿孙满堂,百年之后,无疾登仙!”
姜小乙满意道:“好,这个好!”她一开心,又给了一锭银子打发老头走了。
“听到了吗大人?”姜小乙严肃道,“所谓术业有专攻,这种事就得算命的来说才准。”
肖宗镜低下头,半晌没动静。
姜小乙抻长脖子:“大人,您听见我的话了吗?”
他肩膀微颤,笑了起来,起初笑得很轻,最后终于忍不住,就像当初在冀县吕坊那晚一样,笑得爽朗开怀。
“听到了,我听到了。”
她也同那日一样,再次被他笑得后背滚烫,她往后躲了躲,却被肖宗镜反手握住手腕。
他握得比她刚刚还要紧。
“借你吉言。”他看着她,目光坚实又炽热。“小乙,借你吉言。”
他们这晚喝了太多酒,姜小乙已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宫中的。
第二天醒来,她脑袋昏沉,离开屋子碰见晨巡归来的周寅。姜小乙微微一愣,她记得最近晨巡都是李临负责的。不过她向来与这一板一眼的周寅没什么话说,也就没有多问。
平平无奇过了几天,姜小乙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营里静得出奇,好像少了不止李临一个人。
她终于找到周寅询问。
“周大哥,李临去哪了?”
“肖大人带他和徐怀安还有另外几名弟兄去往抚州了。”
“什么?!抚州?”姜小乙诧异。“他们去抚州干嘛?……不对,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大人扛你回来的第二天一早。”
“……扛?”
“你睡得沉,没听到声响。杨亥将军在抚州被匪患牵制太久,陛下十分着急,命大人做督军前往监察。”
“那怎么不带我去?”她甚至都没有听肖宗镜提起过此事。
“大人说你在军饷的案子里耗了太多心神,这次就先歇一歇。”
“我不累,谁说我累了?”
周寅正色道:“要服从大人的安排。……对了,今日我本来也要找你的,你跟我来。”
姜下乙沉浸在被遗留在宫中的失落里,亦步亦趋来到周寅的营房。
周寅取了一个小卷轴给姜小乙。
“这是大人临走前给我的,让我在今日给你。”
“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
姜小乙拿来卷轴,随口道:“为何要今日给我?”
周寅道:“大人就说要立冬这天给你,没说理由。”
立冬?
“……今日立冬?”
“对。”
姜小乙心中一动,好像明白了什么。
“谢谢周大哥!”姜小乙拿着卷轴跑回自己房间,关上门,迫不及待打开卷轴。
这是一幅小画,画上是一名少女。
姜小乙并不认识这画上的少女,刚开始还觉得有些奇怪,她想再翻翻看有没有其他的留言,可视线却像不听使唤一样,怎样都不能离开这幅画卷。
她与画中少女久久对视,时间越长,越是沉沦。
最终,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姜小乙坐回榻上。
她好像知道这少女是谁了。
她脑海中浮现当初在冀县,自己对肖宗镜说过的话。
——元神全不全也没什么差别,都照样能活,只不过是见不到自己的真实样貌而已。
“原来我长这个样子?”她躺倒在榻上,忽觉这烫金的纸张有些眼熟。不久前的那一夜,她从宫外回来,去找肖宗镜。当时他在房中写东西,见她进门,就拿开不让她看,好像就是这种纸。
姜小乙偏过头,窗外是光秃秃的天。
周围安静极了,阴冷的空气充斥鼻腔,沉寂仿佛是深宫永恒的写照。
天边飞过一只青鸟,孤独地掠过整片灰色的天空。那一瞬间,姜小乙的心里也拂过一丝怪妙的感觉。
她隐隐觉得,自己与肖宗镜之间,似乎有些就在嘴边的话。
将说未说,可又绝不能说。
最终,她再次拿起卷轴,看着画中少女,问道:“你见大人的时候,都聊了些什么呢?”
少女自然不会回答她
。
姜小乙点了点她的脑门,笑道:“你得同我一样聪明,能为大人排忧解难才好。”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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