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睡又实在委屈,恰好温酌言每晚外出跑步,所以陪床基本上就由他担下来,有时候连送晚饭也一起包了。统共就陪四天,温酌言还是把洗漱工具和睡衣都带了过去。其实他还挺喜欢待在病房里,邻床左右两位都是六十几的老太太,他与外公外婆生活的时间比较长,非常擅长与老人聊天,而许博又是个话唠的,每天晚上都十分热闹。
那天周老太太无端要喝粥,温酌言刚好想去吃宵夜,便免了周家护工的麻烦,下楼跑了一趟。既然老太太急着喝粥,他就放弃坐在店里吃完东西再回去的打算,准备直接打包回去。这时候还不算晚,但大门外人流已经散漫下来了。
所以在便利店结账的聂寒山才恰好看见从门口路过的他。
他还是叫他“小温”,温酌言不知怎么就已经对这个声音这么熟悉,似乎心脏都停了一拍,刹住脚步一转头,便见聂寒山拿着一罐啤酒站在柜台前,也有些意外的样子。
“病了?”
第一反应还是带了一点点经验主义。
站在便利店前不方便多聊,温酌言只说许博做阑尾手术,自己来陪床。大约联想到一起被泼水的那一晚,聂寒山立即道:“吃宵夜?刚好,我也饿。”
温酌言只好又把事情说全,于是聂寒山陪他一起把粥送上楼给老太太,顺便看看许博,然后两人才一道去吃宵夜。聂寒山本来似乎又想大花一笔的,不过医院附近也没什么能让他铺张一把的店,便遵循了温酌言的想法,一起吃热干面——有了螺蛳粉的经验,温酌言还特地多问一次他的意见。
一直等面吃到口,才想起打趣温酌言。
“身体不好就规律饮食,坏习惯要改改。”
温酌言道:“我都注意锻炼,而且也不是常吃。”
聂寒山闻言忽然笑,就这么盯着他笑。
温酌言只好停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面,“怎么?”
聂寒山伸手替他拨开额前一缕刘海,“好像我们待一块儿就总在吃。”
温酌言想了想,也跟着笑了,旋即又摇头:“不是还一起当花苗?”
聂寒山愣了一下,笑得歇了筷子。
说实话温酌言有些意外,他以为聂寒山还是需要反应个十秒八秒的。
这时候店里人很少,即便在最靠里的位置,也能清晰听见门口锅炉边老板和老板娘操着武汉方言的闲谈。老板娘声音又尖又细,仿若一根针,在嘈杂的汽车鸣笛与老板浑厚的乡音里穿梭自如。
聂寒山又叫了一份凉拌海带丝,把刚刚给温酌言的教诲当做屁一样放了。
其实这个人虽然横看竖看都透着暴发户的土气,但几番相处下来,温酌言觉得他居然算得上随和。许博曾经就说过,如果他一夜暴富,一定要从五百万平方米的大床上醒来,每日倚翠偎红,刷卡购物,最重要的是保证吃不尽的山珍海味,各菜系不重样换着来,和现在的猪食恩断义绝。除去夸张成分,其实有钱以后的理想也就那么回事了。而聂寒山陪他坐在脏兮兮的小馆子里一样胃口大开,这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态度,举手投足间、细节上都无法伪装。
海带丝有些辣了,温酌言又叫了茶水,这次是老板娘过来,动作很快,还与两人寒暄几句,脾性倒是跟声音截然相反。茶微苦,但温酌言不挑,一连喝了两杯,勃然躁动的神经平复下去,这才问起他来医院的目的。
聂寒山道:“以前一位战友的妈,直肠癌中期,今天动完手术,过来看一看。”
温酌言一愣,道:“情况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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