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之后, 乔苑林把补习班的课约满,在外面逗留一整天才回家。
他关心梁承,也明白无权让梁承接受他的关心,所以郁闷之外, 只能独自缓一缓受伤的自尊。
梁承感觉得到乔苑林在躲他, 有一次他去洗手间,对方趁他不在进卧室找书, 他便装聋作哑地多等了几分钟。
周五晚上, 乔苑林洗完澡趴在床上,今天是文化节的最后一天, 举行庆祝派对,朋友圈被同学们刷屏了。
他点了一通赞, 然后塞上耳机做一套听力综合。
空气潮闷, 没响雷, 起了阵风便飘飘洒洒地落下雨点。
梁承去阳台收衣服, 他只有一两件, 大多是乔苑林的, 一并收下后返回卧室外,敲了敲门。
门缝透出一线灯光, 他知道乔苑林没睡,又敲了两下,始终没动静, 本着“事不过三”的原则,他把衣服拿回了自己房间。
平海的雨一向温和, 且绵长, 飘了一夜在清晨才停。卷子对折放在床头, 乔苑林昨晚写完滚半圈躺平, 握着笔就睡着了。
屋檐坠落的水滴砸在窗户上,很吵,他醒过来,伸手寻摸枕边的手机。
有一条未读,田宇发的:苑神,我们今天回平海。
乔苑林眯着眼睛打字,回复:回来有你好看。
田宇:别这样,我给你带礼物了,还有你的行李箱,你来我家吧?
乔苑林把“零钱”里仅剩的十五块发了个红包,说:发同城快递。
田宇:什么人才能治好你的懒癌?
乔苑林:杏林高手,医学奇才。
聊完没了困意,乔苑林打开浏览器搜了个“检查书模板”,收藏页面。他因私人关系缺席集体活动,需要上交一份检查书。
耳朵莫名胀痛,他抬手一摸,蓝牙耳机塞了一夜忘记摘下。
刚七点,乔苑林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不料对面卧室的门没关,梁承不在。铺过的床上放着一摞叠好的衣服,貌似是他的。
乔苑林走过去,盯着衣服,是梁承帮他收下来叠得方方正正?故意敞着门,让他看到进来拿?
受挫的自尊心似乎愈合了。
他高兴地翻了翻,靠,怎么夹着两条内裤?千鸟格的,谁看了都说像马赛克。
乔苑林尴尬地抓了下耳朵,叫出声:“啊!”
门口,梁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面容淡定,颀长的身形斜倚着门框,说:“瞎叫唤什么。”
这几天没说话、没照面,冷不丁对上,乔苑林有些不知所措,回答:“我,耳朵疼。”
梁承说:“过来。”
乔苑林走过去,侧身给梁承检查。鬓边的碎发遮着耳廓,梁承拨开,冰凉的指尖不像夏天的温度。
天色比平时阴,梁承把乔苑林拉近一点,看清楚些,那只耳朵很薄,很红,毛细血管隐约可见,疼是因为有一点破皮。
乔苑林问:“用擦药吗?”
“晾着就行。”梁承说,“怎么弄的?”
乔苑林回答:“昨晚练听力,耳机戴一宿没摘,磨的吧。”
原来不是故意不开门,梁承把他推回原位,想说他娇气得像纸糊的,沉吟一瞬,只道:“这两天别碰水。”
乔苑林把衣服抱走,洗漱后又端着书本过来。梁承在窗前给仙人球喷了点水,然后下楼搬了把椅子,坐在乔苑林旁边。
窗外鸟鸣不绝,衬得屋中格外安静。
梁承看一本厚重的专业书,笔记本被乔苑林的经济学课本压着,他抽出来,从共同使用的笔筒里拿了一支碳素笔。
笔尖戳在一行字的末尾,乔苑林低着头,余光从那本书的页眉蔓延到梁承写下的笔迹,以同桌的视角。
他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他和梁承念不同的学校、相差几届,但此刻在同一张桌上用功。这样的场景,他无数次徘徊在七中门口寻觅梁承的时候,曾一遍遍幻想过。
乔苑林得意忘形,男高中生的幼稚冒出来,用手肘撞了梁承一下。梁承却没看他,划掉写歪的字重新写了一遍。
“哥?”他问,“你以前有同桌吗?”
梁承说:“没有。”
乔苑林道:“那我是你第一个同桌?”
梁承的进度一直没停,敷衍地“嗯”了一声。
乔苑林往床上扫了一眼,半是满足半是遗憾地说:“我还是你第一个同床吧,可惜我睡得太熟了,没有意识,改天再和你睡一次。”
梁承终于停笔,说:“不写作业就滚出去。”
手机响,救了乔苑林一命。
来电显示“爸”,乔苑林一下子老实了,悬空在耳边接通。
乔文渊说:“是今天回来吧,下火车了么?”
“啊?”乔苑林反应了两秒,“噢……是今天,还没,到了我就直接回姥姥家。”
乔文渊问:“活动怎么样?”
乔苑林说:“不错,挺有意思的。”
“能有什么意思,你们学校就是花里胡哨的活动太多,浪费时间。”在乔文渊眼里,这一周已经被浪费了,必须补回来,“补习班的教务老师我联系过了,你的数学课时只剩三节。”
这几天消耗课时太多,乔苑林心虚地问:“那我上完还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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