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毅也在一旁重重点头道:“千真万确,我们绝没说谎!我们的修为和孟师兄差距太大,知道上去也是送死,于是立刻逃跑躲了起来,并向师门发了求救信号。”
除了这两名弟子,另一名和孟尘一组行动的弟子也活了下来。不过那弟子在探查途中昏迷,长老们赶到后在一处巷子里找到了他,他醒来后一脸迷茫,完全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听完这三人的叙述后,长老们将目光转向孟尘,急切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尘是太玄宗最优秀的弟子之一,素日的所作所为长老们也都看在眼中,大都相信他的品性,并不认为他会做出残害同门之事。
他根本没有这样做的动机。
谁知孟尘沉默半晌,却道:“我不记得了。”
在长老们惊异的目光中,孟尘如实道:“我和童师弟一样,有一段时间莫名失去了意识,醒来后便看到四位师弟……已经遇害了。”
武照峰长老步云坚走到遇害弟子尸体旁,细细探查了伤口,言简意赅道:“皆是一剑穿心而死,出剑人对灵力掌握纯熟,非元婴境以上不可为。用的是太玄剑法,且伤处留有冰魄气息,出手之人当属水灵根。”
以上种种,全部和孟尘吻合。
若孟尘坚决否认,或许还是有人故意嫁祸,可孟尘却说,他不记得了。
几名长老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庾年素来喜欢孟尘这个弟子,忍不住为他说话:“就算……就算人是孟尘杀的,可他当时失去了意识,不正说明是受了操控吗?说不定这是魔修的阴谋!我们万不能上了他们的当,害了自己人啊!”
众长老犹豫间,一人淡声道:“昨夜下了雨,地上有积水。”
说话人声音清脆悦耳,如玉珠相碰,是个女子。几人看过去,是翠霞峰长老白碧。她神情冷淡,语声无波无澜,庾年一听却恍然大悟:“对,可用溯回之术,重现当时情景!”
“溯回术”是一门极高深的术法,只有炼虚境以上的大能才可施展,只要附近有水、镜子之类可以映出物象的东西,就可以重现此处一个时辰之内的情景。
于是戒律长老傅严亲自施法,所有人眼睁睁看着空中出现一个半人高的“水镜”,镜上渐渐显露出画面,其中一人正是孟尘,他远远走来,在一名弟子迎上前向他汇报探查情况时,毫无预兆的出了剑,将弟子刺死剑下;然后在另几名弟子震惊的未来得及回神时,又一言不发的接连杀死两人。
最后剩下的一人是张尧,他看着神情冷漠的孟尘,也意识到对方或许被什么东西操控了神志,红着眼颤声喊:“孟师兄醒醒,我是张尧啊!!”
没想到,孟尘居然回应了。
“仙魔殊途,从今往后,便不要叫我师兄了。”他说完,手起剑落,将第四人斩于剑下。青年甩了甩剑上的血珠,面无表情的转过侧脸,淡色的眼眸中,微微闪过一丝不详的红光。
画面消失,所有人心头大为震动,不可置信的望向孟尘。
他竟是入了魔!
溯回之术做不了假,且孟尘亲口说出了“仙魔殊途”这句话,说明他当时神志清醒,并不像他自己所说,在杀人之时失去了意识!
虽然众长老在情感上万般不愿相信,可事实铁证皆摆在眼前。自古以来,仙道修士入魔的例子并不在少数,甚至有很大一部分是大能修士或是年轻天才。他们渴望力量,渴望突破,渐渐将其化作了执念,心境若是不稳固,一念之差便会走入邪道,再也无法回头。
眼下,孟尘似乎也走上了这条路。
傅严面色铁青,高声喝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不是我做的。”孟尘在看完那水镜后,神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坚定,字字清晰重复道,“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绝没有在清醒之时杀过人,也没有说过那句话。”
可现在,他的话已经不可信了。
一个人若是入了魔,心境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外表还是那个人,皮下是什么东西却说不准了。
一个魔说的话,有谁能分辨出真假?
傅严大步走上前,手掌按在孟尘肩上探查他的气息,果真在他身上检测到一股若隐若现的魔气。最后一丝侥幸被掐灭,傅严失望至极,一掌劈在青年肩上令他重重跪倒在地,手一挥放出降魔锁,将青年绑了起来。
“太玄宗弟子孟尘,堕入魔道,残害同门,立刻押回太玄宗,关入地牢,我会立即禀告钟离仙尊,请他速速归来,亲自清理门户!”
孟尘被押入了太玄地牢。他是天极峰弟子,由钟离靖亲自处置最为妥当。此外,钟离靖是大乘境,可以使用“摄魂之术”,用神识侵入孟尘的大脑,亲自查看他有没有说谎,是否真的入了魔。若孟尘是无辜的,定要还他清白;若不是,那便没什么好说了。
可不巧的是,钟离靖恰好刚刚闭了关,他向来一心求道,不理会俗世之物,闭关之后谁也联系不到他。长老们没办法,只好派人严加看管地牢,等候钟离靖出关,届时再做处置。。
谁想仅仅三日之后,孟尘就被人从太玄地牢里劫走了。
连孟尘自己都没料到有这么一出。
地牢环境昏暗,他被关进来时又被封住了全身灵力,目力耳力皆不如从前,只依稀听见了一点动静,接着便见一群黑衣人砍断锁链闯入牢中,将他迷晕带走了。
再睁开眼时,便看见了殷迟满满都是担心的脸。
“师兄,你醒了!”见他睁开眼,殷迟立刻松了口气,又关切的连声问,“头晕不晕?对不起啊,我没想到那些废物下手没有轻重,居然用了那么多迷药……”
孟尘一听,再联系一下前因后果,哪能猜不出他干了什么事,一时又气又急,不顾头晕眼花立刻坐起来,急声道:“别犯傻!太玄地牢是你能劫的吗!?被傅长老发现,一百鞭都不够你受的!快,趁事情闹大前,快把我送回去!”
殷迟连忙伸手扶住他,心疼说:“你先别忙着动,头要痛的……我才不,地牢里又黑又冷,又不知道待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我才不让师兄去受那种罪。”
孟尘知他这个师弟性子素来恣意妄为,只能耐着性子劝:“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清者自清,那些事既然不是我做的,我便没什么好怕。如今你硬把我劫出来,岂不是更坐实了我的罪名吗?”
殷迟看了他一会儿,道:“师兄,我派去的那些人,故意留下了魔修的痕迹。你的罪名,已经洗脱不掉了。”
孟尘一时竟然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我早就想带师兄离开了。”殷迟笑了笑,柔声说,“宗门里恶心的东西太多,总是不安分的盯着师兄,还有这次的诬陷嫁祸,也不知道是什么歹毒的人做的。那些长老们更可笑,平时个个把师兄挂在嘴边,夸奖你是宗门最出息的弟子,可事情发生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你。”
“可我不一样。我永远相信你,永远不会害你……”殷迟握住孟尘的手,漂亮的桃花眼里尽是满满的期冀,“所以师兄,你跟我走好不好?”
孟尘终于察觉了他的不对劲。
直到此时,他才将目光投向四周。这里是一处全然陌生的洞窟,环境幽闭,一眼望去完全看不到出口。四周墙壁上镶着照明用的夜明珠,桌凳等寻常物件一应俱全,靠墙的地方甚至摆了几排书架,上面摆着满满当当的书,还有几盆名贵的花草,摆在角落用作装饰。
这样精细用心的布置,绝不是一两日能完成的。
换句话说,在他进入地牢之前,这个地方就已经布置好了。
看着他的表情,殷迟就知道他已经觉察到了什么,于是直接大方的承认了:“师兄猜的不错,这个地方我一个月之前就准备好了。但我总觉得还缺很多东西,总想把师兄最喜欢的都搬来给你。正好现在你来了,有什么需要的同我说,我立刻给你寻来。”
孟尘甩开他的手,连名带姓的叫了他的名字:“殷迟,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殷迟认真说,“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其实我之前本想让师兄假死,可太玄宗祠堂里有每个弟子的命牌,这样做很容易被识破。此次诬陷师兄的人虽然可恨,却也正巧帮了我一个忙——宗门都以为你入了魔,现在又以为你随魔修叛出了门派,待找你找不到,估计就会放弃了。”
“所以这段时间,委屈师兄先在这里住上一阵,等外面平静了,我就带你走。”似乎想起了一些期盼已久的画面,少年眼中抑制不住的流露出喜悦,忍不住伸手帮孟尘理了理微乱的鬓发,温柔说,“到时候不管去哪里,都只有我和师兄两个人了。”
他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抚过孟尘的脸颊,温度高的有些不正常,带来一阵异样的酥麻感,孟尘心中一震,立刻挥开他的手,心中隐隐浮出一个不敢相信的猜测:“你……”
殷迟看着他震动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里有点撒娇和抱怨的意味:“师兄真的太迟钝了,居然现在才意识到。你一直都把我当小孩子看,说我像你的弟弟一样……”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听到这种话。”他目光热切的盯着面前日思夜想、怎么都看不够的面容,“我想和师兄在一起。我想让你成为我的。”
少年褪下了乖巧无害的伪装,展露出了深藏已久的勃勃**。他的目光第一次如此直白肆意的落在了面前人的唇上,心中热潮汹涌,澎湃激切,忍不住倾身吻了上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空气中响起。
孟尘落下手掌,失望和愤怒充斥了整个胸腔:“所以,你因为一己私念,就能枉顾你我多年师兄弟情谊,明知我是遭人陷害,依旧落井下石,让我背起修邪道杀同门的恶名!?”
“殷迟,你有没有良心!?”
殷迟顿了一会儿,缓缓转过被打偏的脸,轻声道:“我知道这么做对不起你。但师兄,我没有办法了。”
“我受够了。若是一辈子待在天极峰,你永远都会把我当作你的师弟,我受够这种兄友弟恭的把戏了。”他说,“我知道你或许后悔当初救了我,但已经晚了——我生来一条贱命,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要你。”
从濒死之时被青年扶进怀里温柔的擦掉脸上的血污起,这辈子他的眼里,就再也不能容下第二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完啊啊啊,还没写到糖,等白天还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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