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我是你妈...沈迟意在心里腹诽一句, 到底没把这话说出来,免得激怒卫谚。
卫谚理了理袖口,一手支着下颔, 轻哼了声:“你知道你大哥如今犯了要案,现在是在坐牢吧?难道你还指望他跟在你们沈府当公子一般, 吃喝生病都有人操心?要不要我再请两个丫鬟伺候他?”
“世子倒也不必说这气话,”沈迟意早有说辞, 抬眼直直地看着他:“若我大哥这个要犯兼人证出了事,不是正好给了朝廷向世子发难的借口?世子一向高瞻远瞩, 何必置一时之气?”
卫谚确实没有帮她的义务,她能做的便是把利弊分析出来, 让卫谚自己去权衡要不要帮她这个忙。
他说这话的时候, 看向沈迟意眼睛,见她眉心微皱, 双眸略带担忧焦虑, 神色坦然诚恳, 说的话也是有理有据,善体人心, 让人不免感慨她的玲珑心思。
他心尖微动, 很快又硬起心肠, 一哂:“你这话说的倒有些意思, 你大哥患的只是咳疾吧?又不是要人命的病,倒似我不帮你, 朝廷便要撤了我的世子之位一般。”
沈迟意为了达成目的, 方才那番话却是略有夸大。卫谚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水潋的眸子带了几分低落失望:“这事儿也无须世子费什么心,只是把丸药送进牢里便罢了, 举手之劳,世子便可免于后顾之忧,日后也不会在朝廷哪里落下话柄,何乐而不为。”
她轻吸了口气,尽量敛去焦虑之色,起身道:“我言尽于此,个中利弊,还望世子权衡。”
她把要说的说完冲卫谚一颔首,也不等卫谚答应或者拒绝,转身告辞离去。
她走之后良久,卫谚原本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下来,好像方才打了一仗似的。
实际上也跟打了一仗差不多,他真担心沈迟意再多待片刻,他就忍不住要心软应下。于他而言,送不送药不算大事,但若搁在平常,他绝不会给沈家人这份优待,好像他一旦应下帮沈迟意送药,就等于违背自己昔日誓言一般。
他凝望那柄断剑良久,周钊走进来唤他:“世子,沈侧妃她...”
卫谚脸色微变,泠然打断:“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沈氏女,你无需多言。”
周钊:“...”
他张了张嘴,尴尬道:“卑职是想问您,沈侧妃过来是有什么事?要不要属下去办?”
卫谚眼底掠过尴尬,面上青红交替,脸色好不精彩。他默了半晌才道:“没事,你收拾完东西就出去吧。”
他等周钊走了之后,心不在焉地沐了个身,险些把洗澡用的皂粉当成牙粉塞到嘴里,半晌才一脸狼狈地出了浴室,意识到自己还在想沈迟意的事儿之后,他愤愤地把铜盆搁到一边。
......
瑞阳王要去的清澜寺离蓉城不远,约莫大半天的功夫就能赶到,不过即便如此,一王府的人也不是好挪动的,卫谚便做主把人分了三批,一批一批地上路。
清澜寺是魏朝大寺,和帝都国寺如意寺并有‘北如意南清澜’的美称,往日香火鼎盛,来进香的香客能从山脚排到佛系,不过卫谚卫询想着王府不少女眷要过来抄经,便提前打了招呼,让清澜寺先闭寺几日,一时间整个佛寺倒清净得很。
方丈亲自前来,领着王府几个主子到佛寺后面住下,又细心地给每个女眷准备了专门用来抄经的禅房。
卫询按照王府里的规矩,每处都布置了护卫巡逻,只不过佛寺到底和王府不同,再怎么布置,也不及王府周密。
沈迟意坐了一上午的车,再加上佛寺自不比王府住着舒坦,她身子早已松乏得紧,清涧一边给她揉腰一边嘀咕:“佛寺没烧地龙,这样的天气您哪里受得住?”
别的不谈,沈迟意这身体素质绝对比娇花还娇花,听了清涧的话,更觉着浑身发冷手足冰凉。
她怀里紧紧抱着汤婆子,情绪更是低落:“咱们这样已是好的了,大哥在牢里,现在又犯了咳疾,还不知道会怎样呢。”这席话说的清涧也沉默下来,沈迟意强打起精神,起身道:“不能再写着了,得去给王爷抄经祈福。”
清涧拉住她:“您手都冰凉凉的,暖和一会儿再去也不迟。”
沈迟意轻轻摇头:“别让人拿住话柄。”她虽然不在意侧妃的身份,但也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跟人叽歪。
清涧既心疼她,又劝不住她,只得扶着她去了佛寺的藏经阁。
藏经阁拢共就升了一个炉子,她在藏经阁选了一本《药师经》,已经冻的有点受不住,不过也是她运道好,转头看见侍从抬了两个炉子进来。
她疑惑道:“这是...”
侍从抹了把头上的汗,笑:“天气严寒,世子便命人给每个屋里都送两个炉子过来。”
沈迟意不免摇了摇头,卫谚这人,你说他细心吧,他却一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你说他粗心,他在这些事儿上又颇为周全。
等两个炉子燃起了火光,她身上的寒意为之一散,手指掠过书架的一排佛经,停在了一本《心经》处。
她正要垫脚把《心经》取下,有一只纤细白洁的手却快她一步,先把那本《心经》拿了下来。
沈迟意转过头,就见卫询立在她身后,手持《心经》,略带惊喜地笑:“姐姐也在啊。”
沈迟意一挑眉:“姐姐?二王子叫错了吧。”之前卫询非要那么叫还罢了,她现在已经是瑞阳王侧妃了,这么叫着实不妥当。
瑞阳王宣布沈迟意为侧妃这事儿,简直是横亘在卫询心里的一根刺,他当时甚至生出了许多对父不敬的念头,这些念头在他知道瑞阳王唤沈迟意去侍寝之后,简直变成了一股破坏性的冲动。
幸好卫谚半路阻拦,瑞阳王这才没成事,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他眼底掠过一丝幽暗的光芒,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在我心里,阿稚永远是我姐姐。”
阿稚是沈迟意乳名,她忍不住看了卫询一眼:“你...”她皱了皱眉:“不要乱叫。”她伸手:“劳烦二王子把经书还我,我还要为王爷抄经祈福。”
卫询眸光微深,稍稍侧头,轻笑:“名字难道不就是给人唤的?”他神色有些狡黠,慢慢拉长了强调:“让我把书还给你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姐姐得答应我一件事。”
沈迟意不自在地挠了挠下巴:“什么事?”
卫询眼眸流转,越发显得灵巧清俊:“姐姐再叫我一声‘小月亮’吧。”他轻叹了声:“好久没听姐姐这么叫我了。”
沈迟意颇为无语:“二王子这么大的人了,就别玩搞情怀这一套了吧?”幼稚是不是卫家男人的通病?
卫询突然伸长了胳膊,把《心经》高举过头顶,就像两人年少时做的一样,他慢条斯理地道:“姐姐要是不叫,这本书我就不还给你了。”
他虽然是少年模样,但目测也得有八尺的个头,沈迟意自是抢不过他的,皱眉道:“二王子...”
卫询又是翘唇一笑,这回语调里带了点撒娇意味:“姐姐便叫我一声吧,长辈唤我总是直呼我名字,下属叫我又太恭敬,我身边一道长大的朋友也没剩几个了,已经许多年没听人这么叫过我了。”
沈迟意被缠歪的无法:“小月亮。”她扫了那本心经一眼:“书可以还我了吗?”
卫询笑笑,把书递还给她。
沈迟意转身,打算再挑几本风俗志打发时间,却发现卫询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她无奈道:“你又想干什么?”
卫询手指轻点下颔:“姐姐知道,我不信佛道,便是想抄经为父亲祈福,也不知道抄哪本好,劳姐姐帮我选一本?”
沈迟意看了他一眼,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地藏菩萨本愿经》给他:“祈求长辈身体健康诸事顺遂,这本再合适不过。”
卫询含笑接过。
沈迟意可算得了片刻清静,找了个桌案坐下,低头细细抄着经书。
她虽然打着给瑞阳王抄经的旗号,但心里想的却是身在牢狱的沈熠,抄起来自然是尽心尽力,只是眉间渐渐带了几分愁绪。
卫询一边心不在焉地悬腕抄写,一边注意着她的神色,忽然轻轻出声:“姐姐在为什么事发愁?”
沈迟意手腕不觉顿了下,一滴墨落在宣纸上,转头看着卫询。
卫询微微一笑:“不如跟我说说,我或许能帮到姐姐呢。”
沈迟意心里一动,难得面露犹豫,不觉轻咬了下嘴唇。
她其实考虑过请求卫询帮忙,毕竟原书里他和沈迟意的关系很不错。但首先,衙署大牢不归卫询管,只要卫谚不松口,卫询想送药进去也并不容易,其次,卫询...总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好像欠这个人的多了,她一定会付出还不起的代价。
她唇色嫣粉,下唇丰润,被咬出了浅浅齿痕,卫询看到她的这个小动作,眸光骤然深了几分,忍不住欺身靠近了她。
他俯下身托着沈迟意后脑,不让她退后,逼迫她抬起头来,眸光不复之前的温雅,颇具有侵略性:“姐姐,说呀。”
若要外人来看,两人的动作着实暧昧,看上去似要亲吻一般。
沈迟意正要开口,藏经阁的门被粗暴地拉开,卫谚带着一身霜雪寒气走进来:“你们在做什么呢?!”
卫询扬了扬手里的笔:“我向沈姐姐讨教该如何抄经,哥哥要一起来吗?”
卫谚脸色冷淡:“你是自己没长手吗?抄个经还要向别人讨教?”他脾气是称不上好,但也不是随便撒火的人,他定力一向惊人,奈何每次遇到跟沈迟意有关的事儿,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沈迟意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这兄弟俩一见面就要吵架,吃了火.药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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