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懿握紧她的手,没说话了,抿着唇盯着手术室的红灯,一秒一秒地熬时间。
好不容易,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抱着一个婴儿出来报喜,“母女平安。妈妈在缝线,人很清醒,还要一会儿。”
门口顿时喜气洋洋,老人家双手合十,念叨着谢天谢地。
护士要求跟一个家属下去陪新生儿洗澡,时懿和向业都站在门口望着手术室内,谁都没动。向老太太对这个老来才得的孙女怎么看怎么喜欢,倒是想跟下去,但亲家都在这里,儿媳妇还没出来,怕落下话柄,便也不敢动。时懿的舅妈见状,自告奋勇地跟下去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手术室门再次打开。这次,方若桦被推出来了。
时懿顿时冲了过去,亲属们也都跟着涌了过去。
傅斯恬下意识地跟着站起身跑了两步,看见大家陆续把病床四周站了个满,脚步蓦地停了下来。
电梯进不了这么多人的,她现在跟着挤过去,也太奇怪了。
她识趣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她们远去。
时懿跟着推车走到了半道,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边走边回过头来,一眼就找到了傅斯恬一直没挪开的视线。
傅斯恬隔着几米的过道,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朝着她比了手势,示意她自己从楼梯下去。
时懿面色缓和了,也露出笑,朝着她点了点头,安心地跟着方若桦的推床进电梯了。
傅斯恬看着合上的电梯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为时懿高兴。她看着电梯停在三楼,转身下楼,进到了三楼的住院区,坐在导诊台前的椅子上等待着时懿。
时懿不久后就跟着护士出来了,像是要去帮忙办什么手续。路过导诊区,看见傅斯恬,她特意停下脚步:“进去看看小朋友,和我妈妈打个招呼?”
傅斯恬想了一下病房里的氛围,摇了摇头:“下次吧。阿姨现在是不是特别累?我就先不打扰她了。”
时懿怕她尴尬,也没有勉强她,揉了一下她的头,说:“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晚点我送你回去。明天去不成了,这两天我想过来陪我妈妈过夜。”
傅斯恬体贴道:“不用啦,那我自己回去就好了。玩什么时候都可以的,阿姨和妹妹这边要紧。”
电梯到了,护士催促:“方若桦女士家属?”
时懿只好再简短地叮嘱一句:“在这里等我。”而后快步跟上护士的脚步。
傅斯恬哪里舍得时懿来回折腾,平添麻烦。既然时懿这边没事了,她便准备下楼,自己到医院门口打车回去。
时懿办完手续,从另一栋楼连着的通道回到病房门口,想要推门进去,就从病房门上的透视窗里看见,病房里向业的父母和外公外婆分别站在方若桦两边的床头,向业半坐在床边,手搭在躺在方若桦旁边的孩子身上,低头亲方若桦,床尾的护士正拿着相机对着他们,俨然是在拍全家福的模样。
时懿要推门的手顿时停在空中。屋内笑语不绝,其乐融融,方若桦注视孩子和向业的眼神,是时懿熟悉又陌生的温柔。
时懿忽然失去了进门的勇气。
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也不是不高兴,却也不全然是高兴。她收回手,垂眸站立了几秒,依旧无法完全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想扫兴,更不想做母亲幸福路上的绊脚石,她转身离开,走向导诊台,准备借送傅斯恬回宿舍的时间平复一下。
导诊台的座椅上,哪里还有傅斯恬的身影。
时懿眉头微沉,取出手机查看,傅斯恬也没有给她留消息。她直接拨通了傅斯恬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傅斯恬还没来得及说话,时懿便语气不大好地问:“你回去了?”
傅斯恬愣了一秒,随即像是没有发觉一样,软糯地回:“还没有哦。本来准备回去了的,但想起来要给你买点东西,就又回来了。”
她如常的温柔一下子让时懿觉得羞愧。她把不好的情绪都压回去,平和了语气问:“什么东西?”
似乎不太好解释的样子,傅斯恬犹豫了两三秒,回答说:“我已经快到住院部了,等会儿给你你就知道了。”
时懿便一边进电梯,一边说:“我下去找你吧,顺便送你回学校。”
“不用啦,你陪着阿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我上车以后,把车牌号发给你好不好?你……”
话还没有听完整,电梯下行,信号断了。
时懿无奈,收起手机。
不过几秒,电梯抵达一楼大厅,远远的,她就看见夜色中,傅斯恬提着一个小袋子朝着大楼小跑而来。
脚步无声,轻盈灵动,时懿望着她的身影,却觉得像是有什么,一下下重重敲落在自己的心上。
“时懿。”她望见了自己就展露笑容。
时懿走下住院部大楼的台阶,站到她面前,晕黄的灯光下,傅斯恬额头有细密的汗,像她注视着自己的双眸一样,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你跑什么?”时懿心发软。
傅斯恬眉眼弯弯地说:“怕你下来了,走另一条路,碰不到我。”说完,她把手中的袋子递给时懿。
时懿伸手接过,打开袋口往里看了一眼——里面装着的是三包她常用品牌的卫生巾,日用、夜用和护垫都有。她讶异地抬头看傅斯恬,心像被什么狠狠击中了。
傅斯恬自然地说:“刚刚走得急,你也没带包。我怕你忙忘记了,等会儿要换的时候才想起来,到时候外面店铺都关就麻烦了。不知道为什么店里没有网面的,只好先……”
话还没说完,时懿却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紧紧抱着。
傅斯恬错愕,余下的话语消散在喉咙里。“时懿?”她担心地叫。
时懿鼻尖贴着她的耳朵,声音低哑:“没事,就是忽然很想抱抱你。”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就这么感性了。
傅斯恬却在顷刻间明白了什么。
她回抱住了她,安静地由着时懿抱了几秒,忽然在她耳边轻柔地叫:“宝宝。”
猝不及防,时懿耳朵一热,整个人都像过电了一样,又酥又麻,就听见傅斯恬继续说:“我属于你。”
“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
时懿的鼻息声越发沉了。所有过去的、现在的、难言的、不可对人言的失落,仿佛一瞬间都被她的温柔、她的怀抱尽数化解了。
该庆幸,够幸运了,人生中能够拥有傅斯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母亲找到了,自己也找到了。
她舍不得松开傅斯恬,抵着她的鬓发,问她:“我后悔了,不等下学期了。这周末,我们就搬回家里住好吗?”
傅斯恬说:“好。”
“你想要我在哪,我就在哪。”
住院部三楼方若桦的病房里,向业站在窗边饮水机旁接水,视线不经意地扫到楼下相拥着的两个女生,愣了愣,心里无端地打了个突。,,网址m..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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