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傅斯恬一下子没站稳,撞到低矮的石板护栏上,直接悬空,后仰着栽了下去。
一刹那间,惊叫声四起。
“斯恬!”尹繁『露』惊恐的喊叫声穿破喧哗,传进耳中。
陈熙竹心一紧,循声望去,就看见石拱桥上,尹繁『露』慌『乱』地在向周围人喊叫着什么。石拱桥下的水面,正在剧烈地波『荡』着,像是有什么刚刚落下。
陈熙竹反应过来,浑身发软,拔腿就要往桥上跑去,就听见身边又传来一阵惊呼声——时懿像风一样直接翻过了长廊的护栏,跳进了河中。
冰冷的河水触碰到肌肤的一瞬间,傅斯恬本能地向虚空抓了一下,想要挣扎的。可是来不及了,黑暗与湿冷的感觉瞬时间吞没了她。
她整个栽进了河里,无法呼吸。
她陪着傅斯愉学过一段时间游泳的,她下意识地划动身体想要浮出水面的,可是,稍稍一动,剧痛传来,她腿抽筋了……
闭气状态被打破,她呛了一口水,窒息的痛感在胸腔无限蔓延开来,她有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这曾日夜盼过的一件事,真的发生了,却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那么解脱。
可是,真的好累啊。
她有些挣扎不动了。
她停下了划动,想要逃避、想要放弃了,一只有力的手从背后圈住了她的腰,提着她,把她拖出了水面。
灼热的空气吸入肺中,傅斯恬条件反『射』地呕了一口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水雾『迷』蒙里,傅斯恬看到了天空晃动的余晖,女人发红的眼、苍白的唇。
“时懿……”她在喉咙间呢喃,发不出声。
时懿转回头,拖着她,单手奋力地往最近的河岸边游。
河岸边上已经站满了人,安全员放下了绳索与救身圈接应,陈熙竹和尹繁『露』也都探出了大半的身子来帮忙。
傅斯恬意识是清醒的,被时懿托着,配合着安全员的救援,被拉上了河岸,瘫软在了地上。
有人在轻拍她的背、有人在给她裹衣服、有人在问她:“还好吗,怎么样,有没有喘不过气”,她只无力地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时懿被拉上岸,连走代跑地单腿跪到了自己身边。
“时懿……”她启唇无声地喊,虚弱的瞳眸里满满倒影的都是她。
时懿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浑身都在滴水、几不可觉地打着颤。
她差点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她总是这样,总是下一秒可能转身就要走了;总是让她觉得她伸手就能抓住她了,可她真的伸出手,却总又是一场空。
她到底想要她怎么样、她到底要拿她怎么办?
委屈、后怕、绝望一齐涌上心头,时懿赤红着眼,猛地站起了身,决然转身往人群外走。
傅斯恬脸『色』越发白了,挣扎着就要站起来,被旁边的尹繁『露』一把压住了。
陈熙竹反应过来,丢下一句“我去看看”,连忙追了出去。
“时懿……”她刚跟上,时懿就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她,很低很哑地说道:“我没事,你去照顾她。”
陈熙竹劝阻的话骤然地止在了喉咙里。
时懿哭了。她听出来了。
时懿也知道自己没有掩藏好。她不想这样的,可是泪意根本无法克制,就像她对傅斯恬的爱意。
她不再管身后陈熙竹的跟上与否,紧咬着下唇,踉踉跄跄地往长廊外走,往人群里走,往没有傅斯恬的广阔天地间走。
一条街、两条街、三条街……裤腿旁的小兔子挂件始终黏在她的腿上,硌着她。她终于还是支撑不住,拐进了一条长长窄窄的小巷,靠着墙慢慢蹲下,抱着双膝,蜷缩着,在陌生的巷陌里呜咽得筋疲力竭、气喘吁吁。
哭掉了自己所有的委屈、愤怒、害怕、体面与骄傲。
夜幕降临了,她擦干泪,站起身,给尹繁『露』发了短信,一身狼狈地走回民宿。
民宿里,尹繁『露』已经开着门在等她了。
“斯恬没事,在洗澡。你也快去洗个澡吧,别感冒了。”她什么都没问。
时懿感谢她的什么都没问。
她抬起酸软无力的腿往楼上走,楼梯上的灯,应声而亮。楼梯尽头,楼道的右边,傅斯恬的房门开着。
她好像洗完澡了,没开灯,穿着睡衣,湿着头发,背对着房门坐着,一动不动,仿佛与寂寥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时懿的心,空洞洞地疼。
她一步步迈入她的房中,屈腿跪上她的床,从背后把那具瘦到有些硌手的身体搂入怀中,一寸寸地收紧了。
“来来。”
“我认输了。”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低哑地哄,热烈情意透过贴合的脊背,烫进傅斯恬的灵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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