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不通。”陆小凤道,“我想不通她要做什么,那间婚房里什么也没有,莫非她准备在吃食里下毒?”
“我应该去看一看。”楚留香迟疑道,“小胡这个人总是很冒失,即使有什么差错,想必他也看不出来。”
“好。我也和你一起去。”陆小凤道,“如果那个人还留在帐篷里没出来,我正好可以堵一堵。”
“我就留在这里。”
姬冰雁是个很谨慎的人,他既然挑了这个地方坐下,这个地方就绝不会差,这里背靠湖水,正面就是三顶大帐篷,不管什么人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若是小胡来找你,你就先缓住他。”楚留香道,“一切等我们回来再商量。”
姬冰雁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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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镇抚司。
京城的四月已很温暖,护城河里已游上了一些鸭子,城里的杨柳已长出叶子,北镇抚司的燕子也回来了。
夜已深,这个时间敢在街上走的,除了巡夜的捕快,就只剩下穿梭于大街小巷的锦衣卫。
每当他们推开一扇门,门里的人就会心如死灰。
“宗老前辈。”
一个又高又瘦,留着白胡子的老人转过头来。
他穿着一身好像是教书先生才会穿的衣服,虽然长得高瘦,人却很精神,看起来很有威严,虽然没有动,却能看出他行动时必然也是果断又利落的。
这个像教书先生的人,手里自然也拿着一本书,只不过书上写的却不是孔圣人的道理,而是北镇抚司这个月接下的所有案子。
“你回来了。”宗也白淡淡道,他一边说话,一边又把手里的本册翻了一页。
“是。”张平野笑眯眯地回答,“宗老前辈,这次诏狱里新关进去一个犯人,您抽空看看怎么处理。”
“嗯。”宗也白走进书房,把烛台放到桌上,“是从江南带回来的犯人?”
“对。”张平野也跟着进去,“是个江湖人,名字是霍天青。”
“霍天青?”宗也白道,“似乎有些熟悉。”
“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张平野恭敬道,“这次的案子,他伙同金鹏王朝的一个皇室杀了珠光宝气阁的阎铁珊。”
“还有呢?”
“并无其它。”
“那就再审审,若没犯别的事,就按我大明律法处理。”宗也白冷冷道,“即使是江湖人,也要遵守我朝的律法。”
“自然。”
“百终呢?”宗也白问道,提到这个名字,他的眼睛里才也多了一点生气,他整个人好像也变得温柔起来,“他怎么还没回来?”
“指挥使大人去大漠了。”
“他跑到大漠去做什么?”
“去杀石观音。”张平野道。
“是不是因为那个新来的老头子?”宗也白问,“就是那个整日里写写画画的老头子?”
宗也白自己的年纪已经不小,却偏要叫别人老头子,可真是有趣。
“您说的是不是孙学圃孙老先生?”
“我不想知道他叫什么。”宗也白冷冷道,“他是谁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这个霍天青我一会儿去见见,若是没有别的事,你明天过来把他提到刑部大牢去。”
“是。”
宗也白坐下,他刚坐下,就又站了起来。
这倒不是因为他没有坐到椅子,只是因为他桌子下面粘上了什么东西。
东西倒也不是坏东西,只不过是霍香的药粉罢了,药粉倒也不是什么坏药粉,只不过是那种只会用在犯人身上的药粉。
宗也白刚才若是去拉抽屉,一定会摸到一手药粉,他并不会武功,也没有内力,摸到这种药粉,一定会难受整整一个月。
因为这是一种会让人觉得痒痒的药粉。
宗也白虽不像犯人一样手脚被缚,可他这个人却最爱面子,也喜欢讲究一些文人墨客的东西,是绝不会在旁人面前挠痒痒的,他也绝不会因为这样丢脸的事情去看大夫。
霍香就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才下什么样的药。
宗也白看清了药粉,脸色立刻一变,黑得好像是厨房的黑锅锅底。
等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擦干净桌子,就把帕子一包,怒气冲冲地出门去了。
张平野笑着看着一切发生,等门在夜风的吹拂下关上,他才动了一下。
只这么一下,他就从桌子边到了水缸旁,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缸里那只乌龟来。
夜已深,乌龟已经睡着,可张平野却还是隔着水缸仔细量出了它的长度和宽度,他看它的眼神,就好像从没有见过乌龟,就好像这只乌龟是全天下最漂亮的那一只。
张湖为他请算术老师时,张平野也是没有这么认真的。
等他看好了乌龟,就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路上遇到巡夜的锦衣卫,竟还笑眯眯的打了招呼,好像从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没错。
张平野今晚做了亏心事。
他做了什么亏心事?
这也许只有霍香那些被人突然偷走的药粉知道。
霍老爷子的前科实在太多,他总是偷偷给宗老爷子使些绊子,整个北镇抚司的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不好,即使宗也白去问罪,即使霍香从没做过这件事,也不会否认的。
他巴不得闲来无事时与宗也白吵上一架。
张平野刚推开属于自己的那道木门,就顿住了。
他后退几步,就看见了站在屋脊上的陈绝音。
陈绝音冷得就像是一块冰,她背后的明月,也绝不会比她更冷。
“这么晚了,你找到这里做什么?”
“明日我要和你一起去。”陈绝音冷冷道。
“在下明天并没有什么事要做。”
张平野自认为自己做的事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整个北镇抚司能看出他伎俩的绝没有第二个,即使是宗也白也绝不会看出。
他这样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倒真适合去做一个商人。
他也真不愧是张湖的儿子。
这父子两个都喜欢笑,可他们笑的时候却最狠,不知不觉就把人骗得连底裤也不剩下。
他们害你的时候,也绝不愿亲自动手,你总会不知不觉就自己撞到刀子上去。
“你知道我要什么。”陈绝音冷冷道,“我虽看不出你做了什么,却知道你一定已见了那只乌龟。”
“你怎么知道我见了那只乌龟?”
陈绝音不说话,她一向不喜欢说话,她喜欢的是拔刀。
若有人非要和她说话,她也更愿意解决掉那个要她说话的人。
所以张平野只说了一句,就再也闭口不言。
他能看出陈绝音的武功又有长进,而他在陈绝音没有长进之前就是怎么也打不过她的。
“不如这样。”张平野伸出一根手指,“你去泥人张那里买陶土,我去找工匠,钱我们一起付!”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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