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水去瞧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对这话有反应。
所以,是只他能听到?
这事结束了,包公亦回到文章中,学子们一个个精神疲惫,丁先生也无心上课了,索性给他们放一天假。
人群散去前,丁先生频频看向林稚水,有心想问他是如何做到把人物完完整整召请出来。
林稚水:“先生?”
丁先生:“不,没什么。”大庭广众下,问这个不合适,
“林稚水。”丁先生不说,同窗们便喊人了。他们齐刷刷地深深下腰,“我们为我们昨天的孤立而道歉。”
林稚水终于清楚自己被排斥的原因了。
“我们也有听说‘吹皱一池春水’的事,还有王员外墙上的字,就先入为主,认为你是一个不好相处的狂生,肆意妄为,傲慢自大。是我们狭隘了,你做事由着性子来没错,但是很有分寸……”
林稚水:“不,得罪了我的人,我不会对他们有分寸。”
同窗们愣住了。
林稚水抿唇而笑,“不过,你们又没有得罪我,不是吗?”
同窗们也笑了。
一笑泯恩仇。
师兄师姐们推推搡搡过来,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通红着脸向林稚水道歉。
林稚水非常平静:“道歉我收下了。”
——但也仅仅是收下而已。
头顶传来清鸣声,林稚水抬头,看到一只黑雀。
家里有钱的学子了然:“有人找你,看样子是急事,不然舍不得用龙雀传信。”
可是,他没认识什么会用龙雀的熟人啊。难道是陆县令?
林稚水迟疑地抬起手,龙雀落到他手里,风刮起,雀身碎成一个个墨字:平波楼下,等你一盏茶,爱来不来。
落款是寇渔。
“平波楼?”那不就是他借了掌柜的一吊钱的酒楼吗?
金光县傍湖,酒楼建在湖心,掌柜的特意请了书院的某位学子,求得了“平波”这个名字。寇渔说是在楼下等他,实则是在楼旁的倚湖栏杆,半个身子靠在上边,厌厌地扔鱼食喂鱼。
面色苍白,清瘦了不止一点。看来输给他的打击,比想象的还要大。
林稚水走过去,开门见山:“什么事?”
寇渔抛出去最后一把鱼食,浓眉下的眼睛略有些沉阴:“愿赌服输,前天宴请过同窗们我就退学了。”
林稚水坐到栏杆上,长腿往外面垂,眯起眼睛凝视结冰的湖面,“这个我知道,所以?”
“他们问我缘由,不管你信不信,我未曾添油加醋。但是,今天我收到消息,他们想要为我出头,找你的麻烦。”寇渔喉音嘶哑,“我只是跟你说一下这个事情,别指望我站出来阻止他们。”
寇渔:“还有,我和徐吟想关系不算好,你们文斗的事情,别找我评理。”
林稚水诧异地审视他——这人还不知道,徐吟想就是借着他的事情来找麻烦的?
寇渔浑身不自在:“你看什么!”
哦,他真的不知道。
林稚水手一撑,翻回内侧,软布缝的靴子很轻,落地的动作更轻。猫一样的少年懒洋洋地倦靠栏杆,答非所问:“寇渔,你的心态崩了。”
空气中流淌着沉默。
“你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表现给谁看呢?”林稚水嗤笑,“一场考试失败而已——别让我看不起你。”
寇渔的手,猛然抓紧栏杆。
“回去了!”林稚水站直身体,伸了个懒腰,“看在你好心过来提醒的份上,告诉你一件事,你说晚了,我和他们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
寇渔遥望林稚水远去的背影。
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有时候能气死人,有时候讽刺别人绝不留口德,该盛气凌人的时候,从不懂见好就收。
活得潇洒,像凛凛朔风,天空欺了他,就把降下来的雪花扯成絮,扑碎到天边,江河欺了他,就把水面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可是,现在,这缕刺人的风,却在企图拉他一把。
到家后,林稚水把郭靖同人从怀里拿出来,抚摸着光滑的纸页,有些疑惑:“为什么包待制可以出现,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包拯属于历史人物,郭靖是全然虚构的?
林稚水本能觉得不对,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收叠文章时,忽然埋头嗅了嗅:“怎么感觉墨的味道重了好多?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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