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龙车行驶在无边的旷野,除了地龙奔跑的撞击声,听不到其他声音。
车子如此平稳,不仅因为驾车的人是老手,还因为这条名为“鲁法斯大道”的路,是从王城通向梅扎思领的唯一干道,横贯整个鲁法斯平原,地面修葺着整齐的石板路。
沿途唯一可见的景色除了一望无际的土地,就只有位于平原中心,一座数百米高的参天大树,其名为——弗琉盖尔。
“不愧是能压垮白鲸的巨树,真壮观啊。”挪开窗帘,约书亚扫视在深沉的夜色中舒展枝条的庞然大物,低声感慨。
“毕竟是传说中的贤人栽培的大树,当然,对剑圣大人来说,一击就能斩断吧。”平静的声音从坐在对面,一脸疲倦的拉姆口中传出。
“怎么了拉姆,身体不舒服?”约书亚转头。
车厢里只有他,拉姆跟梅丽三人,顿珍汉三人在下一辆龙车,毕竟他不像罗兹瓦尔掌握可以飞翔的魔法,只能老老实实带大家坐车。
梅丽抱着狮子玩偶,靠在他肩头睡觉,拉姆明明看起来很困,却强打精神,偶尔皱起的眉头,昭示着她并不轻松。
“我没事,只是老毛病犯了。”
因为象征鬼族的角被折断,她无法自如吸收玛娜,如果不能及时补充魔力,身体就会崩坏,罗兹瓦尔临走前帮她补充过,只是白天看到魔女教徒,她追了出去,还动了手,导致魔力有点不足。
以她现在的状态,撑到梅扎思领没问题,虽然有点眩晕,但都是小事,相比她曾经历的地狱,区区这种程度,真的只是小问题。
在她这么思索时,头部突然传来一阵温暖,一只覆盖着六色光芒的手,撩起她的头发,按住了伤口。
抬起头,她发现约书亚不知什么时候抬起手臂,笑容温暖人心,“该坚强的时候坚强,不该逞强的时候,也要懂得依靠别人,这样的女孩才可爱。”
约书亚的手掌很暖,像记忆里的父亲,这种感觉与罗兹瓦尔大人不同,拉姆眸光闪动,晃了晃头,想要躲开,只是约书亚不给她闪躲的机会。
抬起手,拉姆叹了口气,又将手放了下去,“感谢剑圣大人为我补充魔力,明明拉姆没有期待这种事,剑圣大人是喜欢上我了吗?”
“没有。”
“真遗憾,就算你帮助我,也得不到任何回报,拉姆早已决定不管此身变成什么样,都要帮助罗兹瓦尔大人。”
“我知道。”
约书亚微笑依旧,在帮拉姆补充满魔力后,收回右手,“帮助一个人,需要回报吗?”
需要吗?
他确实要拉拢拉姆,但不是现在,只是不想让女孩在面前露出痛苦的表情,让旅途增添苦闷而已,拥有“彩虹魔法加护”的他,补魔不过是举手之劳。
注视着约书亚半晌,拉姆神色变得复杂,“白天的事……果然,我还是要向剑圣大人道歉。”
白天看到魔女教徒时,她内心犹豫了下,是待在府邸,守护府上之人的安全更好,还是追出去查探,最终她做出了让现在的自己有些后悔的决定,在她眼中,约书亚与尤克里乌斯家族的人没多重要,然而对方在知道这件事的基础上,仍然选择帮助她。
“你做了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事吗?”约书亚说道:“真是这样,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而是感谢,好好感谢我,然后努力回报吧。”
“剑圣大人想让我回报什么?”
拉姆抱住肩膀,缩了下身体,眼神警惕,“我知道剑圣大人是个喜欢妄想的人,但是不行,拉姆还到做那种事的年纪,不行不行。”
“不用说那么多句不行,我又没打算对你做什么,更何况,梅丽还在我旁边。”
“意思是没有第三个人,剑圣大人就会对拉姆下手了?”
能不能好好说话?
约书亚一脸无语,“有胡思乱想的功夫,你不如睡一会。”
“不行,拉姆要看着剑圣大人,避免剑圣大人乱来,如果我不清醒,肯定会被做什么!不仅是我,对面的女孩也会遭殃吧,谁让剑圣大人是个喜欢幼女到不能自拔的幼女使呢?”
拉姆嘴上不饶人,却缓缓闭上眼眸,靠在座椅,嘀咕着“真是个让人放心不下的人”,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如果不是罗兹瓦尔大人,她根本不想跟约书亚作对,谁让约书亚破坏了罗兹瓦尔大人的计划,还强到能对罗兹瓦尔大人造成威胁呢?
自己会这样,都是约书亚的错,所以不能放心。
“人为什么总要活得这么累?偶尔放过自己,不也挺好吗?”解开外套,披在拉姆身上,约书亚注视着窗外,稀疏的星辰。
罗兹瓦尔与府上的一群人,都是充满遗憾的家伙。
拉姆跟蕾姆是遗憾的,因为失去了同族,拉姆还被折断了角;罗兹瓦尔是充满遗憾的,妄想复活艾姬多娜,变成徘徊数百年的幽灵;碧翠丝也有遗憾,苦苦守护在禁书库,只为等“那个人”,就连爱蜜莉雅也是个让人惋惜的女孩,养母死在眼前,无法承受过去,记忆被封印起来……
王选的五个阵营里,这群人的身世是最杯具的,残缺的人生会被另一份残缺来弥补,抱憾终生的人会彼此吸引,所以,菜月昴降临了。
然而,菜月昴更杯具。
因为渴求优秀却做不到,厌恶这样的自己,菜月昴变成了家里蹲,刚来re0世界,依靠“死亡回归”拯救了他人,却无法被人理解,也满足不了私欲,正可谓“猪的欲望”,白天卡佩拉提出的见解确实独到。
渴望平稳生活的他又如何?
父亲慈祥、大哥友善,他身上唯一的缺点——体弱多病,还被魔女消除,就算现在的生活不够完美,也比其他人好太多,如果他是猪,一定是头幸福的猪。
幸福的人与不幸的人如何相处,这属于人心的范畴。
“除此之外,还要保证安全。”约书亚呢喃自语。
他已经派人去给夏提雅送信,让她等两天押送怠惰跟暴食前往梅扎思领,总不能一直将大罪司教留在梅卡德府上,给别人添麻烦,其他司教想出手,最好的时机就是趁运输途中劫车。
不知道卡佩拉会不会参与,又会不会听他的,将其他司教领向边境。
趁着他离开,这女人进攻王城也不是没可能,只是王城的魔女教徒都被抓,真发生这种情况,他利用夏提雅传送到王城就好。
再见夏提雅时,要不要将传送魔法偷来,他现在越发觉得有个远距离位移能力是多么重要。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菜月昴这位“真主角”。
他现在成为边境伯,将罗兹瓦尔取代,再度改变了命运,菜月昴降临的速度或许又要加快了,这种事不用睿智之书他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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