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婆进了屋没多久,就踉跄着半爬半跑出来了。
一边跑出老郑头的家,一边喊着:“死人了啊......救命啊......”
随着生子婆的喊声,早早起来干农活的村民们都应声而来,聚集在老郑头的家门口,而生子婆看见陆续来了人,情绪也逐渐平复了下来,但始终是不敢再进屋了,只得用手指着老郑头新妇的房间,半天说不出来话。
有几名胆子比较大的村民进了屋。
首先看到的,是屋子的地上躺着已经死去的老郑头,死状极为恐怖,额头上很明显有被硬物打击的伤口,地下的血早已经干涸,睁大的眼睛就盯着门口,眼睛里因为没有了生气,泛出了诡异的灰色,人们还可以看到里面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儿子,面对着老郑头跪着,手上还拿着一块石头,毫无疑问的是他也了无生机。
而在床上躺着的是他的老婆,眼睛同老郑头一样,睁得大大的,写满了惊恐,整个床单都被血染成了干涸的褐色,她的手还环着一块红布,红布里面是婴儿的尸体。
整个房间弥漫着冲鼻的血腥味,极为难闻。
在场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是村民,哪见过这么一副场景,哪怕是汉子,都捂着嘴争先恐后地跑出房门干呕去了。
村子里是没有警察的,得走过两座山的乡场里有。
在老郑头家门口那些人里面,已经有稍微机灵一些的人跑去农村社队了,那时候全村只有农村社队里才有一个座机电话,农村社队里的人听说了这件事,只留下一个人打电话报告给乡场,其他人都跟随着那人来了老郑头家。
生子婆是早上发现的老郑头一家的尸体,到了下午三点左右,警察才来,这次来的还有乡场的领导,领导的前面还有一个人。
那人远处看着像是二十来岁的小年轻,身材比较瘦,与胖嘟嘟的领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戴着一顶绿到发黑的军帽,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蓝色的人民服,衣袖卷到胳膊上,裤子也是脏兮兮的,裤脚像是在田里干农活的人一样,都快卷到了大腿根,脚上踏着风凉鞋,也不好好的扣着。
他背着手,大大咧咧的走在领导前面,俨然一副他才是领导的模样。
等他们靠近了,生子婆才看清那人的长相,远处看像个二十来岁的小伙,这近看分明就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
说他是中年人吧,又不太像,皮肤看上去嫩的很,一点皱纹都没有,眼睛惺忪着像是刚睡醒,倒是眉毛挺浓的。
按照生子婆后来对刘嫂的描述是,皮肤就像个小伙子,但是给人一看就知道他一定是个五十多岁的人。
那人和领导到了村民的面前,后面跟着的警察立马散开,围着老郑头的家就站定了,领导冲着围观的村民喊了一声:“是谁先发现的尸体?”
生子婆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向领导表示是她。
领导对着生子婆微微一笑,说道:“别怕,我就是了解了解情况,你详细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生子婆点了点头,就把实情说了出来。
而老郑头新妇做梦梦见的事情,生子婆在接生那晚,为了分散孕妇注意力的时候,也听老郑头的新妇说了,这些事她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为了自己不挂嫌疑,她也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领导。
那人在旁边很认真的听着,等生子婆说完,他转头就进了老郑头的院子,直径朝着屋子走去,领导忙不迭的跟在后面。
这一幕让在场的村民心里都在揣测:这人比领导还要神气,难不成是镇里来的,比领导还大的官?
“陈师......哦不,陈队,这个......”领导进了屋后,看到屋里的景象,勉强镇定了下来。
那个姓陈的中年人完全不理会领导,只见他嘟囔了一句:“唉,我即便有心相救,却也......天命如此......可是.......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这一句嘟囔没人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的,只有生子婆离得近,听了个大概。
然后他就围着老郑头一家四口的尸体走来走去,时不时背对着领导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末了,他对领导开口说道:“出去再说吧!”
生子婆和一些村民就挤靠在屋门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见着那人和领导出门,赶紧都散开到院子里,静默不言。
那人和领导出来了,一边走着一边和领导咬着耳朵说话。然后领导环视村民后说道:“这是从上面派来调查这件事的陈队长,大家鼓掌欢迎!”
领导的话音刚落,村民正准备鼓掌,却不想那人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别来这虚头巴脑的,出了人命,还欢迎个屁!”
这话说的可是丝毫不客气,完全不给领导面子,但是领导却是一脸赔着笑,倒也不恼。
接着那人看了一眼领导,领导瞬间会意,一脸严肃地开口说道:“今天上午,我们接到线报,昨晚有土匪来我们村子里抢劫财物,这郑老头一家就是被土匪给杀了。我们上午是去剿匪去了,匪患已除,大家可以放心。但是,郑老头一家的事情不准给我宣扬出去,谁乱嚼舌根我就扣谁工分,情节严重的还得吃牢饭!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了!”村民们可都是淳朴的,领导说啥就是啥。
说完这句领导就示意大家离去,而生子婆因为是尸体发现者,领导让她留了下来,等村民散了,就指派了一个警察给她录口供。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婴儿的笑声也不知道从来响起,无比清晰的传入了在场的所有人耳中。
接着就无缘无故的挂起了一阵大风,吹得院子里的樟树哗哗作响。
“哼!”陈队长面无表情的冷哼了一声。
那个年头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混响,但那声冷哼就像是自带了混响似的,在院子里一声声的传开,竟然瞬间压制住了笑声和风声。
其实这就是道家吼功的一种,讲究的是一口气息绵延悠长,直接作用于人的灵魂,功力深厚者可在一吼之下让普通人魂魄离体。
这里陈队长还只是用来驱散而已。
说来也怪,随着陈队长的一声冷哼,婴儿的笑声消失了,就连风也停止了,在场的人就好像是做了同一个梦似的,连带着精神都有些恍惚,可见陈队长的功力多深!
生子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向陈队长汇报:“陈队长,我今天早上也听到了......”,可是话还没说完,陈队长就摆了摆手,玩味儿似的看着生子婆说道:“听到什么?”
生子婆可是一个人精,立马会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陈队长微微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指挥着现场的清理工作。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怎么处理的也不是生子婆能知道的事情。
只是回去之后她越想越不对劲,领导的话里充满了漏洞,而自己听到的两声婴儿笑声,以及为什么陈队长只不过哼了一声就能有那么大威力?
这一切都是一个谜,对于生子婆来说,自己没因此摊上事儿,没被抓到镇子里关起来就是一件好事,想不通的也就想不通了。
只不过这时间一长,生子婆就逐渐淡忘了领导的嘱咐,居然把这事儿当作家长里短告诉了刘嫂。
也得亏刘嫂知道这事儿流传出去的后果,一直当着没听过,闭口不言的,只是碰到我妈也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她不仅联想到了,也开始为我一家人担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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