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被那群畜生那样非人的对待,他们怎么能不恨!
百里绥荫靠在桃花树下,抬眸笑道,“宸帝陛下,我知道你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但是要不要听我再跟你仔仔细细地讲一遍?”
慕容绯微微偏头看了过来,黑眸无光,神色凛然,气息冰冷,宛如一尊蔑视人间蝼蚁的神邸。
百里绥荫却根本不怕她,自顾自地开口道,“上官老太君崩逝,按照你们大秦的规矩,老人崩逝,所有本家子孙都要回族守灵,你那位贵妃也姓上官吧。”
慕容绯不言,静静地看着他,内心却是风起云涌,她虽然能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但并不能知道的一清二楚,此时百里绥荫所说的,正是她想知道的细节。
“继续。”慕容绯冷声开口,嗓音沙哑没有任何感情。
百里绥荫理了理衣袖,“正月十七,璃贵妃出宫回到晔城上官家祖宅,刘家人也来了,叫什么刘仕盛。”
“那个姓刘的母亲也是上官家的女儿,不要脸的人那么多,他自然是要来为老太君守灵,表面是守灵,实则他早就和上官仇计划好了,这个计划的目标就是,陛下你的左膀右臂,被世人传颂为巾帼宰相的贵妃上官璃。”
“你一定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把凶名在外的秦帝八剑给支开的,其实很简单,八剑为奴,和则成王,他们八个人合起来的威力无人能敌,但是单拎出了一个,和顶尖一流还是有点区别的,只要派出两个顶尖一流高手,用点手段,将他们逐个击破就好了。”
“陛下您的心术自是人间一流,可这世间并不是只有您,也不是只有一个亓官玉砚,总有谋士能算到你不在盛京,只要上官老太君一死,就绝对能将璃贵妃引出铁板一块的长陵宫,到了邺城,便是羊入虎穴,即便是秦帝八剑,还有那十几名顶尖暗卫,即便是拼尽了生命,也没有办法护她周全。”
慕容绯淡漠凛然的目光扫过秦帝八剑,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累累伤痕,为了保护上官璃,他们也付出了半条命,剩半条命,是为了来到主君面前,以死谢罪的。
百里绥荫淡淡道,“不用猜了,伤害她的人是邺城细柳军,碰过她的一共八十人,尸体正挂在邺城城头,一个不少。”
慕容绯的眸光这才晃了一晃,沙哑的声音道,“多谢。”
百里绥荫挑眉,“这回知道谢我了,我把那女人背回来可耗费了我不少力气。”
慕容绯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八个黑衣人,“你们去和影卫们一起,把这件事的所有相关人都找出来,只要沾上了一点,杀无赦。”
八个人猛地抬头,激动地看着慕容绯,颤抖着声音,“属下,遵命!”
他们活着唯一的心念就是誓死效忠,如今他们的效忠之人以为他们的疏忽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处了以死谢罪以外,就是耗尽生命,不惜一切,为娘娘复仇!
秦帝八剑走了以后,花林中就剩下慕容绯和百里绥荫两个人,遮天蔽日的花海摇曳着,晃不散慕容绯身上冰冷的黑气。
百里绥荫看着她,眼尾漾出层层笑意,竟将灼灼花海压去了颜色,他道,“陛下难道要在这里守着我?”
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慕容绯哑声道,“你姓百里?”
“嗯哼。”
“百里乃是曾经姜国的皇族姓氏,当年姜国国灭,金陵城破,所有皇族都被囚禁在了铜雀台中,可是其中唯独少了年少的十六皇子。”
百里绥荫脸上微微一变,随即一想,毕竟当年金陵城破的时候慕容绯也去过,知道十六皇子的事也不奇怪。
慕容绯道,“十六皇子百里奚昱,就是你吧。”
百里绥荫坦然道,“没错,是我又如何。”
慕容绯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道,“世人都以为金陵城破的时候,十皇子从北疆南下金陵,是为了带走名誉天下的少年宰相。”
百里绥荫眼中的笑意缓缓退散,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慕容绯道,“少年宰相王勃忠君爱国,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一定会殉国,怎么会为了他横跨上万里河山?”
百里绥荫语气中多了几分急促,“那你是为了谁?”
“王勃有一个女儿,名为王璃,自幼聪慧过人,三岁能倒背诗文,五岁作诗文令金陵才子羞愧跳河,七岁时和当朝翰文擂台对诗,夺得头魁,被称为金陵才女,预言中说‘得璃者,得天下。’”
百里绥荫震惊地抬头,“所以你从金陵带走了璃姐姐?!”
慕容绯不作声,静静地看着他。
“不可能!你骗我,这些年我查到的一切,都证明璃姐姐早已经死在了金陵城中。”
慕容绯淡然道,“死在柳叶巷的十方井中,是吧。”
百里绥荫拧起眉头,“是。”
“那是我派人伪造的,因为只有王璃死了,上官璃才能平安以令一个身份活下来。”
金陵死了一个才女王璃,上官家养于深闺,不受宠的女儿上官璃被悄无声息地替换掉,后来扶摇直上,成了巾帼宰相,又成了冠宠六宫的璃贵妃。
百里绥荫愣愣地僵在原地,一时间不敢相信,慕容绯几句话就如同一道惊天大霹雳,将他的世界劈得粉碎。
那个女人,那个被八十个军人……的女人,就是他找了多年的璃姐姐?
不可能的……
璃姐姐早就死了。
姜国十六皇子百里奚昱,母亲是皇后,他生来便是嫡长子,可是皇后不受宠,他养于深宫,没有见过外面的色彩,十岁那年,他在荷花池中见到了一个美貌少女,清清冷冷,提着裙子站在荷塘中也不沾染尘埃,干净得像是荷花尖上冒出的精灵。
一经询问方知,她的手镯不小心掉进了荷塘中,正在费心寻找。
少年褪了鞋袜,进了池中帮她找的了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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