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稚:“看,至少这件衣服上带着伞。”
符渊弯唇笑笑,“是。这件衣服有伞。你选这件衣服选得好,选得妙。”
安稚笑一笑,把伞举高,连符渊一并遮在伞下。
符渊早就修行得可以滴雨不沾,怔了怔,自然地接过伞,撑在两人头上,顺手揽住安稚。
两个人一起沿着石阶向上。
天上滚过一声声闷雷声,雨大了起来,疯了一般狠命地往地上砸。
安稚发现,这条裙子竟然和“雨过天青”一样,任凭雨怎么下,裙摆一丝一毫都不湿,照常金光流动,美轮美奂。
两人才上了台阶,走到七凉山一大片功房的地方,一道闪电就落在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晃得安稚眼前发白。
七凉山正是午休结束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有人正在路上跑,有人躲在功房的屋檐下。
闪电劈下来的时候,四周一片尖叫声。
然后安稚就发现,七凉山的功房好像被诅咒了。
一道又一道的闪电震天裂地地劈下来,全都落在附近,好像老天给这里拍照开了闪光灯,又好像是七凉山谁要得道升仙了,正在渡劫。
密集落下的闪电让周围的七凉山弟子们惊叫声一片,符渊紧紧地揽着安稚,带着她大步向前。
又一道特别大的闪电就落在离安稚两三步远的地方,安稚忽然明白了。
她不再往前走,望着裙摆上比平时窜动得还疯狂的金光发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让天晴的裙子。
它确实和那件“雨过天青”是一套的。
按做出这两套衣服的鬼才设计师的想法,如果没有下雨,就用“雨过天青”造一场人工雨,制造出别人变成落汤鸡我却美得不行的快乐。
可是如果今天已经下雨了呢?
怎么才能在雨中显得与众不同、鹤立鸡群,引起众人的注意呢?
当然是穿这么件倒霉衣服召唤闪电劈了大家啊!
符渊也醒悟过来了,把笑闷着,连握伞的手都在抖。
“这条裙子真不错,”他由衷地说,“安稚,你有眼光,挑得真好。”
以安稚为圆心,大概十米半径内,电闪雷鸣。
安稚就这么穿着条招眼的电光『乱』窜的裙子,头上擎着把电光『乱』窜的伞,由符渊陪着,带着前后左右不时落下的无数道闪电,万众瞩目地穿过一片功房。
安稚已经习惯了。
丢脸丢成习惯,容易培养出佛心。
符渊送安稚来到功房门口,把手里的伞也递给她。
安稚这才发现,雨水根本落不到符渊身上,还没碰到他的人,就会自动拐弯,滑落下去,好像在穿着一件隐形的雨衣。
所以他刚刚和她一起挤在那么小的伞下是为了什么?纯粹是因为好玩?
他在雨中对她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安稚知道他有事要找南沉。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安稚隐隐觉得,应该是和九碧有关。
外面电闪雷鸣,动静那么大,功房门口挤着一堆弟子在看热闹。
安稚一到,冉野就说:“我就猜又是你穿了什么新衣服。”
他看看安稚闪电『乱』窜的裙摆,“你这件是和‘雨过天青’一套的‘金蛇裂地’?下雨天穿上,周围会全都是霹雳。”
安稚忽然觉得,应该找一天把冉野请到洗魂阁,让他把她所有的衣服全都过目一遍,一件件地标好标签。
“你一个男的,为什么会这么懂衣服?”安稚问。
像符渊那个直男,就一问三不知,评价衣服只有一句话:“很漂亮,配你。”
冉野回答:“我小时候,我母后的一大乐趣就是带我去她的一幢七层宝塔里玩,里面上上下下全都是她的衣服。她还会给我讲那些绝世名品,你的这几件衣服,都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的。”
这种召唤闪电的奇葩裙子,还真有人想穿。
熊七也在研究安稚的裙子,“安稚啊,劈了功房吧,劈了明天我就可以不用来练功了。”
可惜安稚一进功房,闪电就停了。
不过熊七不想练功的愿望还是实现了。
傍晚的时候,有人来找兰盏,跟他嘀咕了半天,兰盏回来后敲了敲桌子,让大家安静,说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兰盏说:“这两天,九碧有个一年一度的天塔会武,很多门派都会到,南沉师父也打算去一次……”
他还没说完,就有弟子问:“南沉师父不是从来都不去凑他们那种热闹吗?”
兰盏瞪他一眼,“师兄说话,不许随便『插』嘴。南沉师父今年忽然想去看看,你觉得不行?”
天塔会武?还在九碧?
安稚想,听名字,该不会和那个天塔门有什么关系吧?
熊七已经在旁边嘀咕了,“天塔会武?听着真耳熟,”他仰头想了想。
不等他想出来,冉野就说:“这不是明摆着,就是那个天塔门办的比武大会。”
那个和七凉山很不对付的天塔门。
娑婆盒里在天塔门里大打出手,上次去采忧谷,更是和天塔门那帮穿着五花六花衣服的弟子们一直在起冲突,这次师父竟然主动要去天塔门?
兰盏等大家都安静下来,望向安稚他们几个的方向,让安稚感觉很不详。
兰盏说:“南沉师父会带几个弟子跟着一起过去,安稚,你们几个上次在采忧谷表现很出『色』,师父说打算带上你们。”
安稚:“……”
熊七倒是很高兴,“我小时候常听我『奶』『奶』说九碧的事,说那里人特别多,住得特别挤,还没真的去过呢。”
冉野笑道:“你可以再去买蜂蜜糖吃。”
只有修落没有出声。
安稚赶紧问兰盏:“那远涪师兄也会一起去吗?”
一句话问得所有人都在看她。
兰盏点点头,“是,他也会跟你们一起去。”
果然。
安稚就知道,南沉师父那么宅,不会突然要去参加什么会武,尤其还是天塔门办的。
看来又是符渊,他要打着七凉山弟子的名义,去九碧办他的事。
傍晚下课时,大雨终于停了,天上跨着巨大而鲜明的彩虹,符渊就在彩虹下等着安稚。
不下雨了,安稚总算不用担心召唤闪电把别人劈死,高高兴兴地跳过地上一个又一个小水坑,跟他回家。
安稚边跳边问:“是你想要去九碧,南沉才会去参加那个什么天塔会武吧?”
符渊看着她兔子一样在水坑间蹦来蹦去,握着她的手,让她时不时借力。
他笑道:“没错,南沉死都不肯去,是被我威『逼』利诱才答应的。去一趟天塔门,好像要杀了他一样。”
安稚好奇,“为什么啊?难不成天塔门有个姑娘,跟南沉师父爱恨情仇,纠缠很多年,他躲着不想去见?”
“是有个女的没错。”符渊说,“不过你要说什么跟他爱恨情仇地纠缠这种话,不小心被南沉听见了,当心他直接把你赶出七凉山。”
这么严重?让安稚更好奇了。
山上的雨水汇成小溪,沿着下山的石阶,和安稚一起一级级轻快地往下蹦蹦跳跳。
安稚的手还在符渊的手心里。
安稚奇怪,“你一直拉着我干什么?”
符渊从容答:“谈恋爱。”
安稚:?
符渊认真地说:“昨晚你睡着之后,我用青翳镜查过了,有人列出了你们那个世界‘谈恋爱’必做的一百件事,今天我们至少做到了两件——共撑一把伞在雨中漫步,还有在校园里手牵手。”
安稚默了默:谈恋爱必做的一百件事?这是什么白垩纪时期的流行?
不过仍然有点感动。
他说两个人谈恋爱的事全交给他,竟然真的跑去查资料了。
符渊问:“他们说会很‘浪漫’,不浪漫吗?”
是挺浪漫的。
在狂轰滥炸的巨型落地闪电的包围中,撑着一把小伞在暴雨中漫步,确实浪漫到不行。
安稚想起一件事,“符渊,你千万别去搜谈恋爱要说的情话什么的,尤其是,只要看见‘土味情话’四个字,赶紧关掉。”
大猫偏过头望着安稚,头上的猫耳朵动了动,满脸都是好奇,诚恳好学地问:“‘土味情话’是什么?”
完蛋了。
“你,现在,赶紧把这四个字从脑子里抹掉。”
安稚火速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那个必做的一百件事的清单里还有什么?”
符渊不肯说,“慢慢你就知道了。”
果然,才到晚上,安稚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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