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莺“嘶”了声,默默把袖子给拉下来遮住烫痕,端着『药』和萧千雪一齐去主殿。为了看狗皇帝喝苦『药』的时候狼狈模样,报当年她『逼』自己喝『药』的仇,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主殿殿门紧闭,宫人进去传话,等了会,福寿公公从里头出来,说陛下萧千雪带着『药』进去。
萧千雪问:“那莺莺呢?”
福寿看微莺一眼,笑:“莺美人早些回去休息吧。”
微莺看着他们两进入殿内,殿门在眼前慢慢关上,停了片刻,转身离开。她没有回到烟波殿歇息,反而来到围场上面,骑上一匹马,在围场跑了两圈。
青草在马蹄踏得与泥土混成一,深邃高阔的天空上,有风卷开流云。
微莺一边骑马,一边拉弓,依次在箭靶『射』箭,直到把一排箭靶都『射』成刺猬,身后的箭囊也『射』空好几个,下马回到自己的宫殿。
烟波殿,萧千雪倚着栏杆站着,见到她,立马提裙跑过来,淡青裙摆高高扬起。
“莺莺!”少女扑过来抱住她的手臂:“你总算回来啦,还以为你在烟波殿等呢,面这么热,也去骑马吗?你平日不是最怕热?“
微莺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热,回去躺躺。”
萧千雪连把她拉到有冰鉴的房间,端过来碗雪泡梅花酒,“来,喝点解暑。”
微莺低头喝冰饮,萧千雪则歪头打量她,几次欲言又止。
“有?”微莺抬头,问道。
萧千雪捂住胸口。
少女脸上带着运动后的微红,额头点点汗水,抬起的眼眸亮若晨星。
“……吸溜。”
微莺扶额,语气无奈:“怎么啦?有什么直说就行。”
萧千雪扯着手帕,把手帕像『毛』巾一样绞在一起,“其实陛下不是不想见你的!”
微莺眉『毛』挑了下,搁下装着梅花酒的冰玉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萧千雪扯袖子,纠结地拧起眉:“陛下只是怕把病气过给你了,你身子又不好,万一受病气染了风寒怎么办?”
微莺继续看她。
萧千雪继续扯袖子,小脸通红,扭捏地说:“所以,陛下是关心你的!”
微莺偏头,笑着问:“陛下让你这么说的?”
萧千雪立马瞪圆眼睛,吃惊地说:“你怎么知道?”没等微莺说话,她又自顾自地说:“莺莺果然料如神,是半仙转世,就说瞒不过你的。”
微莺揪了把萧千雪的脸,眉眼弯了弯。
这傻孩子,真的不适合撒谎。
她心想,女主不太对劲,难道狗皇帝趁送『药』的时候给女主说什么了?策反还是洗脑?
萧千雪被她『揉』得晕乎乎的,但还是坚持帮皇帝说话:“陛下真的很关心莺莺呀,啊……这句不是陛下让我说的!是我自己想说的。陛下只说不想过病气给你!”
微莺没说话,半晌笑着『揉』她:“知道了。”
萧千雪咬咬唇,又担忧地说:“也不知道宫婕妤现在如何。”
微莺想想,淑妃打宫贝奴的时候,只是抱着试探的意思,没有用什么力,但杀威鞭威力巨大,那一鞭子下去,不至于一个月下不来床,几天内不好受是真的。
“不,”微莺歪歪头:“明日我们去探望探望宫婕妤吧?”
萧千雪拍手:“好呀好呀。”
微莺点头,为自己把爱与和平带到避暑山庄的行为默默鼓掌。
每次一想到自己这么努力地散播大爱精神,她就忍不住被感动得潸然泪下。宫贝奴看到她们这么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地探望,说不定会高兴得直接下床蹦跶吧。
微莺:“真是个好人!”
萧千雪:“你真是个好人!”
翌日,天朗气清,正是适合探病的好时候。
两个人出门探望,便在寝殿打扮好,都穿一『色』银红轻纱裙,精心挽好的发髻上带着支流苏簪。
萧千雪在镜子前望了望,说道:“可是去探病的话,们穿得这样艳丽是不是不太好?”
微莺执着团扇从屏风后走出,及时打断萧千雪的“吸溜”,笑:“们这是让婕妤感受一下夏天的气息,这样她躺在床上,也能感受到夏日的好风光了。”
她摇着团扇,金步摇也跟着晃动,灼灼的容颜是盛世荣光,笑:“你想一想,她看们穿得这么清凉艳丽,肯定也想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只要有了这个想法,她的病肯定会好得更快。”
“们是在做好事呀!”
萧千雪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再看看微莺,美人雪白的手臂上绕着条杏黄的披帛,看起来明艳娇艳,于是所有的怀疑都抛之脑后,诚实地屈从于美『色』,笑:“莺莺是对的!”
大美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于是她俩手拉手,执着团扇,身后绿蜡红珠提着冰镇鲜果,准备前往主殿旁的青澹斋探望宫贝奴。
刚走出烟波殿,就遇到福寿朝这边走来。
萧千雪高兴地上去打招呼:“公公,你怎么过来啦?”
福寿看两个美人笑『吟』『吟』走来,衬得周围红荷绿柳都黯淡几分,不觉眼前一亮。他躬身恭敬地朝两个美人行礼,说皇帝为了嘉奖昨天送『药』,赐了她们一些奖赏。
说罢,就让身后的小太监把两箱金玉首饰搬进殿内。
微莺她们笑着致谢,流程走完后,福寿依旧没走,拢袖看着微莺。
“公公?”
福寿把微莺她们带到一旁,从袖中拿出一卷卷轴,笑:“这是陛下回赠娘娘的。”
微莺接过卷轴,打开一瞥,脸『色』微赧——
是一副月夜泛舟图。
画的是那夜的场景。
皇帝的画技比不上皇后,但也算不上差,至少微莺能认出船上的人是她,水里的人的皇帝,画上的泼墨荷花,夜空中流萤点点。
萧千雪:“咦,这是甚么画?”
福寿连忙接道:“是陛下为莺贵人画的月夜泛舟图。”
萧千雪:“哇,那他是怎么画的呢?”
福寿流畅回答:“陛下前夜一身湿回去,沐浴完便跑去作画,让她歇一歇,她却不肯,画了一宿这受了风寒,染病后依旧起来继续画,原来是为了送给娘娘。”
萧千雪捂胸,动得两眼泪花花:“呜呜,真是太人了。”
微莺垂眼,继续展开画轴,画轴末尾还有一句诗。
“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萧千雪把这句诗念出来,歪头,手指戳着腮,说:“这好像是句情诗?”
福寿又笑:“虽是古人的诗,但正契合陛下的一片心意……”
萧千雪:“呜呜,真是太动了。”
福寿:“嘿,可不是嘛。”
他们的一唱一和让微莺抿唇沉默许久。
“那个……”微莺忍不住问:“你们是在我面前说相声吗?”
两个人齐齐转头,一脸真诚地看着她。
微莺问:“排练过?是陛下让公公这么说的吗?”
福寿连忙摇头,“是奴家自己僭越想说的话。”
萧千雪也跟着说:“是呀是呀,们只是被陛下的一片真心动到了!呜呜,得成比目何辞死。”
福寿朗诵道:“愿作鸳鸯不羡仙!”
萧千雪继续饱含感情地念诗:“衣带渐宽终不悔。”
福寿:“为伊消得人憔悴!”
“相思相见知何日?”
“此时此夜难为情!”
……
微莺看不下去他们的相声了,按下暂停:“停——”
两个人又很真诚地看向她。
微莺托腮想了想,“陛下如此情深义重,是不是也回赠她什么东西呢?”
萧千雪眼睛发亮,连连点头:“的的,看在陛下一片心意,怎么也回点东西的!”
微莺便折身回到烟波殿,不时,从里面拿出一方锦缎包的小盒,递给福寿。
“这是我的贴身之物,陛下一定会喜欢的。”她笑。
福寿连忙高高兴兴地接了,心想,不管娘娘送什么东西,陛下肯定会喜欢然后珍惜的!他心中有些为皇帝终于守到铁树开花而动,目送两位妃子手挽手离开,掬了把眼角晶莹的老泪,扭头回到主殿,给皇帝送上回礼。
“她送的?”云韶脸『色』还带病气,闻言却从床上挣起,跌跌撞撞跑过去,一把夺过锦盒,深吸两口气,迫不及待地打开。
然后她的身子摇晃两下,扶住桌子,锦盒掉在地上,里面的物品跌落出来。
福寿也看清这是什么了。
是本佛经。
福寿的脑袋霎时布满了冷汗,心想,陛下没有等到铁树开花,莺娘娘倒拔垂杨柳,直接把铁树连根给拔了。
云韶撑住桌子缓了片刻,慢慢弯下腰,把佛经重新装进锦盒,一边珍惜地抱着盒子,一边咬牙切齿地说:“朕把大盛的的和尚庙都给拆了!”
福寿:“陛下,使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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