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这位先生, 你好生面熟啊。 21”
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大舅舅兰潜六十多岁了,坐在轮椅上, 还是有年轻时的风度。
他的眼神停留在墨竹脸上,一时恍惚:“找个地方, 一起聊聊吗?”
面对这个再度年轻了的外甥女,他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在问了名字以后, 心里已经确定了。
墨竹:“我看不必了吧, 我还要回去学习。”
兰潜没想过她会拒绝,眼里闪过错愕:“竹竹……”
兰潜应该还是停留在二十多年前的记忆里,只要他们随便打个电话、找找人, 妹妹就会带着她的儿女回来, 亲人团聚。
自从母女决裂, 兄妹决裂,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关系也彻底陷入了僵局。
或许是因为忏愧,或许是不敢面对。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做错了, 却又都不敢承认。
直到兰老太太去世前,一直念叨着这个女儿, 这个一直被她忽略伤害了几十年的女儿,她想见最后见女儿和外孙一面,可女儿和外孙却再也不想见她了。
死不瞑目。
原来,当一个人被伤透心的时候,也可以这么狠。
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牵扯, 不想听到他们的名字, 甚至, 见到也只当做陌生人。
可能兰老太太更想不明白的是, 明明这个大女儿最乖巧孝顺,她曾经那么爱自己,可到头来,却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兰老太太去世以后,兰家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了一个死结。
对妹妹,对外甥,对外甥女。
老太太的死,也成了他们心头一把沉重的枷锁。
他们打电话给兰翠云:“真的不能原谅吗?一定要这样吗?”
他们每天都会去打扫妹妹的房间,希望有一天妹妹会原谅他们,终有一天会回家,和他们团聚。
这样一来,他们有了很残忍的发现。
原来妹妹和墨竹的房间在一楼,房间光线不好,他们每次进来都要开灯,一到南风天,房间就会打潮,所有东西都是潮湿的。
家里的阿姨早起做饭,一楼这个房间也是最吵的。
而兰芳和她女儿的房间在三楼,光线,位置和风景视角都是最好的。
不可否认,他们在那一刻流下了鳄鱼的眼泪。
原来他们从来没发现,自己的亲妹子受着这样的委屈,可是妹妹从来没有抱怨过,反而爸妈哥哥地亲切叫着,叫他们安心。
明明她才是这个家的亲生孩子,却活得比谁都没有安全感,小心翼翼讨好家里每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这个妹妹一直都很听话,很懂事,所以他们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应该懂事,应该听话,只要稍微哪里不对,就会被训斥。
所以在妹妹和养女有了争执,妈妈会第一时间让大女儿兰翠云听话,埋怨她为什么不懂事了。
这样的惯性,甚至可怕地延伸到了她们的女儿身上。
兰翠云后来嫁给了一个普通老师,兰芳嫁的是富商,先后生下了女儿。
两个妹妹结婚以后,她们的房间都保留下来,方便她们和外孙以后回来住。
到了墨竹上中学时,因为方便就住在了外公家,可她受到了什么待遇呢?
每当墨竹哭闹,他们会说还是兰莹乖巧懂事,又一边嫌弃女儿妹妹生的孩子不懂事,粗鲁,当初让她不要嫁给墨山那个穷鬼,就是不肯听。
还是兰芳懂事,和富商生的女儿基因就很好,生了个善良又美丽的小公主。
兰翠云看到女儿委屈地掉眼泪,像掉进了冰窖里。
有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有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她才发现女儿和她一样被ua了,在这种偏心和踩一捧一里,充满了自卑和不自信。
这才是她选择和原生家庭决裂的决心。
还好,墨竹后来遇到了席铭。谁也没想到,墨竹会嫁进席家。
而兰莹千挑万选,18岁就用孩子绑着一个小少爷,生下吴绵。
可能是老天终于看不下去了,孩子一生下来,小少爷家里就破产了。
从此以后,这对母女开始走背字了。
到现在,也只剩下外公留给他们的别墅,其他的都被败光了。
反观墨竹和母亲,却过得越来越好。
“竹竹。”兰潜眼里涌现出了难过,“就当舅舅求求你了,好吗?”
墨竹:“你不用这样,我和你,并没有任何关系。”
兰家是妈妈的心魔,虽然这些年,她一直都没有提起过兰家的人和事,但就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这些人都是罪魁祸首。
本该是妈妈最亲密的人,爸爸,妈妈,哥哥,一直都在用言语和行动刻意伤害她,兰老太死前见不到女儿,才知道忏悔,掉下几滴鳄鱼的眼泪。
“竹竹,都是舅舅不好,舅舅对不起你们,让你和妈妈受苦了。”兰潜眼里流下懊悔的眼泪,“舅舅只是希望,能弥补你和妈妈。”
“没必要。”墨竹看着他流眼泪。
这个最冷漠也最心硬的舅舅,一生都很好强,公司破产也没流下一滴眼泪的男人。
可是,伤害就是伤害,痛苦就是痛苦。
虽然这时候的墨竹还不知道ua,但再次面对他们时,心境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你如果真的想弥补,以后都不要再出现,打扰我们的生活。”
墨竹无动于衷,说出来的话也很绝情,“你也别再找我妈了,没有人喜欢你们,或者愿意看到你们。”
兰潜身体一震,似乎被这番话打击到了。
但是,墨竹还是没有留情的意思。
“小姑娘,长辈都和你道歉了,没必要这么不依不饶吧?”不知道忽然从哪跳出来的路人,开始指责墨竹。
总是有人站在道德制高点。
墨竹瞅他一眼:“我不认识你,所以,你在多管闲事?”
那路人觉得自己很有理:“我是觉得你做的不对,还不能说了?”
哦,多管闲事还这么理直气壮。
墨竹一副不客气的样子:“你一个月多少工资啊?买房了吗?孩子生了吗?孩子成绩怎么样啊,二胎有了吗?现在都开放三胎了,你为生育率做贡献了吗?”
所有问题戳人要害,路人脸色涨红。
他一个月三千五,买不起房,孩子生了,成绩烂的一批,哪还敢生三胎。
路人被质问得羞愧又难受,灰溜溜走了。
兰潜发现了,这外甥女挺刚,不是小时候的爱哭鬼了。
墨竹说完,又看向兰潜:“你想挽回自己的妹妹,只是希望自己在良心上安一点,虽然你大概率没有这种东西。”
墨竹最后说:“收起你那鳄鱼的眼泪吧。”
兰潜:“……”
墨竹嘴巴厉害,说的他好羞愧。
兰潜最后一个人回去了,他知道他们做下的错事,墨竹他们一时半会不会原谅他们。
原本以为墨竹现在只有18岁,她还年轻,或许会一时心软,谁知道是个硬茬子。
“哥,人呢?你怎么没把,妹妹他们带回来?”
兰宋在家着急地等了半天,结果没看到妹妹和外甥女。
“你别问我了行吗?”
兰潜绷着脸,神色有些复杂,声音冷冰冰的。
“哥,你就知道冲我发脾气。”兰宋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没忍住气,“难怪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兰潜让保姆推他上楼了。
兰宋:“算了,你叫不回来,我自己去。”
大概年纪最小,也最自信。
时间带来的是只有淡忘,而不是原谅。
——
席铭一回来,看到儿子坐在沙发上。
他看起来有点烦,还有不安。
“墨竹呢?”
席臻:“在楼上呢。”
席铭上去了,看到墨竹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膝,背对着他。
“我以前,被这些人影响挺深的。”
席铭一进去,就听到墨竹说的这句话,她知道进来的是谁,也知道,席铭肯定对这些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又说:“现在我忽然觉得,没必要。”
不知道是不是兰潜当着她的面忏悔,墨竹开始释然了。
不是对他们的释然,而是对自己。
“是的,没必要。”席铭走到女孩面前,看到她安静的脸,“你本来就很好,特别好,是他们眼瞎。”
他牵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印下一个吻:“他们不要这么好的宝贝,我要。”
这是穿越这么久以来,他对她做过唯一一个这么亲密的动作。
墨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她被这样的席铭逗笑了。
在他心里,她就真的这么好吗?
席铭坐在了她的身边:“童话里的丑小鸭被所有鸭子嘲笑,甚至包括他们的父母,可依旧阻挡不了他们最终会变成白天鹅,所有嘲笑过他们的人,都看到了它独一无二的美丽。”
“你现在就是那只白天鹅,所有人都看到了你身上的光芒,在后悔曾经自己看走眼了。所以你不该难过,应该骄傲,像一只天鹅那样骄傲,为自己感到自豪。”
墨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内心柔软,大为触动。
童话之所以是童话,是因为它总是用最温柔治愈的方式,讲最浅显的道理。
就像现在,墨竹感觉自己被治愈了。
墨竹:“谢谢你。”
“我也谢谢你。”
席铭的眼眸带着温度,看着墨竹时,神色有了温柔,“你这样的天鹅,还是愿意到我身边来。”
墨竹对上他的眼睛,没哭,但是笑了。
席铭:“有空的话,你可以去蓝橙看看。”
他的话,墨竹听懂了。
蓝橙现在是她的公司,随时可以拿捏兰莹,看她的心情。
“好。”
此时此刻,席臻耳朵贴在门后听墙角。
突然啪的一下,门开了,他还什么东西都没听到呢。
他爸已经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在这鬼鬼祟祟干什么?”
“谁鬼鬼祟祟了?”席臻捡起刚刚放在地上的奶茶,“我这不是看墨竹不开心,给她送奶茶来了吗?”
奶茶,当代年轻人的续命良药。
“你进去吧。”席铭让儿子进去,自己下了楼。
席臻摸了摸鼻子,进去了:“你没事吧?”
女人心,海底针啊。
席臻想不明白啊,还有人敢得罪墨竹,都不知道她有记仇的小本本吗?
墨竹:“我本来就没什么事啊。”
“嘴硬。”席臻冷哼,把奶茶放在了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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