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知道你舍不得,你既舍不得,何苦非要折磨我。”
那棍子修的笔直,硬如铁,沉甸甸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沈荞觉得他确切是有病。
哪里有人递了武器要旁人打自己的。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棍子?”她一瞬间失了怒气,探头去那夹层里看了看,是个颇窄的凹槽,深度要深一些。她在这屋里睡着,倒也不知这里有棍子。
“这院子,还是孤亲自挑的。”他特意嘱托了沈淮,留一处僻静舒适的小院给沈荞。
沈荞愣了片刻,倏忽便想明白了,她日日念叨着,自己有家了,日后便有母家了,逢年过节,也可以回家省亲了。
兄长是个武痴,徐伯说,将军日日待在军中,不大在家里,也很少过问府里的日常琐事,对吃穿用度亦不怎么讲究。
虽则她对妹妹极好,也不见得能体贴到诸事都思虑周全。
沈荞竟没想到,这院子布置如此细致,是司马珩的手笔。
司马珩对她,的确是罕见的细致入微。
便是他打仗那些年,书信里沈荞偶尔提过一嘴的东西,他都能记得,有了什么稀奇的战利品,亦会叫人带回来给她。
沈荞那时候虽孤身在敬都,却无人敢为难她,除了因为沈叙之对她毕恭毕敬,她抚养皇家一对儿儿女,另则也是因为司马珩对她足够上心。
沈荞有些无奈道:“哪里有人在床上放棍子的。”
“原是放刀剑用的,怕你粗心大意,再伤了自己。”
旧时民间的风俗,世道乱,总有各种神鬼异说,且贼盗横行,夜里需得大门紧闭,是以床榻之旁,总有防身之用的东西,便是富贵人家,也有此举,只是如今世道好过了些,渐渐便被取缔,只是偶尔也置放做装饰之用,以取个心安,亦或辟邪之用。
沈荞将棍子重新放回去,司马珩握住她的手腕,问她:“不打了?”
沈荞甩开他胳膊,重重地扯了下被子,盖到他身上,“陛下别闹了,睡吧!”
沈荞觉得疲惫不堪,不想再同他争执,重新躺下,背对他,闭着眼假寐。
司马珩重新抱过来,沈荞也没有挣扎,佯装睡着了。
没多会儿,便真的睡着了。
大约是太累了,或者是思虑太重,睡着后,沈荞一直做梦,梦里细细碎碎分辨不清,只知道很热,再醒过来,已是日上三竿。
床旁的人已经不见了,司马珩早上还要上早朝,估摸着早走了。
沈荞坐在床上很久,出神,深深觉得无力。
发觉并无更好的解决之法,于是愁眉苦脸。
亭儿伺候她穿衣洗漱,沈荞吃过早饭去看了看小植,小植的眼瞳越发诡异了,看人的时候总是垂着眼眸,沈荞琢磨着,估计是某种基因病,若真是那样,以如今的医疗条件,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套院里有小厨房,云娘给小植煮了粥,小植小声埋怨着,说粥里放了鱼虾,太腥了。
云娘说:“太医都说,你身子弱,需得补养,还有一碗鸡蛋羹,待会儿你也喝了,娘还给你煲了汤,午饭前喝。”
小植是伺候惯人的,平日里小心翼翼谨言慎行,这会儿像个孩童似的任性着说:“娘,我不要补。这也太腥了。”
云娘嗔怒道:“听话!”
二人说话间,才看到沈荞,云娘忙起身,正要行礼,沈荞便抬手虚托了下,“不必多礼。”
小植也起了身,方才还在同母亲闹,此时又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娘娘您怎来了?”
沈荞觉得有些羡慕,她自小没有母亲,从未感受过母亲的唠叨,这场景叫她觉得极温馨。
“我来瞧瞧你,坐着吧!再见了我多礼,我是要恼的。”
小植垂头,“娘娘您请坐。”
她手忙脚乱给沈荞拉凳子,动作间腰间的东西掉了,沈荞弯腰捡了起来,是个香囊,针脚细密,只是布料粗糙,不是宫里头的东西。
小植不好意思一笑,“奴婢娘去慈济寺给奴婢求的平安符,绣了香囊放进去,奴婢随身带着,兴许菩萨能保佑奴婢。”
沈荞递给她,“会的。你收好,莫要再掉了。”
她只坐了片刻,便起了身,“你好好养伤,有事叫人告诉我,或者跟徐伯说,我已叮嘱他好生照看你。”
小植再三道谢,沈荞不欲听她啰嗦,很快便走了。
出了套院,回自己院子的时候,阖院的侍卫站得笔直,两百个人,委实是很多了,哥哥一整个府的护卫都没这样多,塞在一个院子里,乌泱泱的都是人。
沈荞觉得胸闷,最后拉着容湛问他,“陛下叫你们守着干嘛?”
容湛一脸木讷,“保护娘娘。”
“深宅大院里,有何可担忧的,你们退下吧!莫要都杵在这里。叫人看着眼疼。”沈荞蹙眉。
容湛迟疑抱拳,“娘娘恕罪。”
是不行的意思。
容湛向来死板,除非司马珩下命令,不然旁人的话他是不会听的。
沈荞便不再多说,只是问了句,“我可以出府吗?”
容湛思考片刻,不记得陛下有说话限制娘娘自由,更早前倒是说过,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于是他回道:“自然,娘娘想去哪里?”
“我要去一趟慈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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