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暴雨天气终于放晴了,敬都却压抑异常,刑场处决犯人是突然发生的,处决完消息才四散开来,那日刺杀皇帝的,乃一青年男子,同伙二人,已?在刺伤当日被卫戍军斩杀,他一直被关押在大牢里。
朝臣一片茫然,因着早就?得到消息,说司马珩把刺客放了,但未声张,那时有人猜是刑部在钓饵,有人猜刺客拿幕后指使?的消息换了命。
但那时候都觉得,刑部钓饵,未免这架势做得也太?不像了,倒像是刺客拿消息换了命。
于是不免猜测,若真有幕后主使?,必然不会让刺客活着出敬都,可?若是在敬都将人暗杀了,未免又引人注意,是以倒有些阴谋的味儿。
但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孰真孰假,似乎都快要分不清了。
刺客处决的当日,司马珩向全?国发了罪己书?,言辞恳切地反思了自己即位以来的重?重?“罪行”,说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而他即便废寝忘食,亦有诸多疏漏和不周,近些日来在忙通商之事,而连日暴雨,南方又水患严重?,沿岸百姓颇受水灾之苦,兴修水利刻不容缓,此皆是要掏空国库的大事,而农耕受战乱的影响太?深,为?了减轻百姓的负担,他已?下令三年内免除赋税……诸多的事宜需要推进,环环相扣,焦头?烂额,故而疏漏难免,以至竟招来祸端,但先皇遗志,振兴大临乃是他毕生之追求,虽则困难重?重?,必也会舍身忘我,此志不改。
最后更是提了句,早些年他还是太?子之时,青州同蔡参一役他瞧见民生多艰,便起誓要身报山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便是那时,他得沈氏在身边照顾,此女出身微寒,却也心系民生疾苦,更在菩萨前请愿,愿为?他诞下子嗣,以求皇室兴旺,庇佑大临昌盛,此后多年,诸多艰难。一路走来,沈氏于他,早已?是共患难的情谊,他早年亦曾在佛前祷祝,愿得麟儿,他必倾心栽培,如今有一子一女,皆根骨绝佳,并列为?储君之选,想来是上苍听到了他的祷告,天赐麟儿之喜,无以言表,为?报上苍垂爱,日后定禁欲修身,勤加政务,因此后宫将永不再?填充新人。
沈荞将那份罪己书?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似乎恍然明白他这几日究竟在干嘛了。
他说要告诉天下人,只要她?一个。沈荞并未放在心上,甚至觉得他说这话?幼稚得好笑,她?觉得心意自己领会了便够了。
没想到他真的做了出来。
沈荞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更觉得……有些眼眶发热。
他这个人真是……
紧接着便有消息陆陆续续传来,靖王发现自己院子里关着的人凭空不见了,又听说城西刑场处决了刺客,整个人惊惧欲绝,战战兢兢地去问刑部的人,问了无数人,都说刺客一直在刑部关押,从未离开过刑部,一个人这样说他尚且存疑,但每个人都这样说,他便觉得自己的认知出现了问题。
恰巧这时,听说沈无庸近日里住进了将军府,说沈将军似乎是要办喜事,他在府内照料,为?了怕冲撞喜事,特意易了容。
见过的人都说:“天呐,沈大人的易容术简直太?过可?怕了,同他本来的面?目判若两人,近看甚至都无法看出丝毫破绽。”
“何止,沈大人的缩骨之术才叫恐怖,除了身量比自己还要大的,据说可?以模仿任何人的体型,甚至是孩童。”
靖王想起那日司马珩宣布“痊愈”之日叫人去乾宁宫,一群人从书?房出来,同沈无庸擦身而过。
他似乎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那刺客压根儿就?没有从刑部大牢出来,出来的只是易了容的……
他顿时惊恐,然后拼了命地回忆那日司马珩的神情,只期望能从回忆里找出一丝端倪,可?司马珩似乎面?无表情,什么情绪也没有,只若有似无地看了他两眼。
但即便只是两眼,已?足够让他崩溃了。
他在家里踟躇半日,夜里便进宫求见请罪,跪在司马珩面?前,哭得涕泗横流,言说自己鬼迷心窍,万不该做出此等蠢事。
司马珩低头?看了他许久,而后似是叹了口气,起身弯腰,将靖王托了起来,靖王身子抖得像是筛糠,畏怯地看着司马珩,听到司马珩说了句“下不为?例,皇叔”,他似乎才倏忽活过来,狠狠吞咽了好几口唾沫,保证绝不再?犯,甚至交出了先皇交给?的尚方宝剑。
郑楚玉得知此事,更是吓得病了一场,他深知大势已?去,司马珩远比他想象的要更难拿捏,在病了几日之后,他脱帽致仕,请求告老还乡,司马珩甚至都未挽留,只祝他路迢水长,路上多保重?。
其余人自然也看得明白,司马珩只是在无声警告郑楚玉,更是在威慑他人。
因着气氛紧张,对于司马珩说后宫将永不再?填充新人之时,竟一时无人敢多话?。
而沈淮那里,在登基大典前说要与一唤作小植的侍女成婚,甚至带小植进宫求见司马珩,要其赐婚。
司马珩同沈荞一同见了哥哥,司马珩只是蹙眉问道:“身份如此悬殊,你可?想好了?”
沈荞则是不解,“哥哥你……”他不是个冲动?的人,感情上亦是迟钝又慢热,沈荞倒没在想他与小植是否般配,只是觉得奇怪,为?何短短几日,便与小植有了感情,莫非是那几日照顾病情?
沈淮叩首诚恳回道:“日前病重?,承蒙照顾,心生欢喜,以至感情日渐加深,臣本布衣,原也不是好出身的人,更无学识,空有一身莽力?,待成亲后,必不会亏待妻子。”
沈荞却是问了句,“小植你呢?”
小植从来都是胆怯之人,可?此时却极坦然,叩首一拜,小声叙说:“奴婢本不敢高攀将军,可?是情难自控,承蒙将军不嫌弃,日后定会尽心服侍将军。”
司马珩沉吟片刻,看沈荞满脸狐疑,握了下她?的手,而后看着沈淮道:“允了。孤认小植做义妹,从清和宫出嫁。”
沈淮与小植双双叩首谢恩,“谢陛下抬爱。”
沈淮走了,小植留在了宫里头?,沈荞还是无法相信,逼问小植到底是否自愿,小植都只是低着头?红着脸,点头?,然后请罪说自己本不该动?心,不该高攀……
沈荞从未觉得她?高攀,只是不解,虽则满腹疑虑,可?怕伤小植的心,于是也不敢再?逼问,只好去烦司马珩。
司马珩笑了笑,“你兄长此时乃是一块肥肉,多少人想要拉拢他,联姻便是最好的拉拢方式。可?同时无论他同谁联姻,都会被忌惮。孤又刚宣布打?算立你为?后,且后宫不再?纳新人,你与他兄妹情深,他此举怕是为?了减缓你这里的压力?。”
沈荞一点就?透,倏忽蹙了眉,觉得非常非常难受,不由想到了上一世,觉得自己又拖累了他。
司马珩捏了下她?的脸,“你瞧你,又愁起来了。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是福是祸,谁又说得准,既然他这样选了,你尊重?他便是。”
沈荞勉强扯了下唇角,“我知道,我就?是……就?是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司马珩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谁都不傻,既为?你做了,便是你值得。”
沈荞仰头?看他,“陛下为?了臣妾不纳妾,亦是觉得臣妾值得吗?”
司马珩挑眉,似乎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自然是你值得。”
登基大典在初四。
沈荞穿着厚重?的礼服,头?戴九龙九凤大冠,那冠重?得压得脖子都要断了,沈荞背却挺得很直,礼乐厚重?,唱词威严,披甲执锐的士兵整齐地列在一旁,每个人的脸上都肃穆得像是雕像,司马珩牵着她?的手,同她?共走长阶,那一百多阶台阶,沈荞觉得像是走了一生那么漫长,把她?的紧张也驱散了些。
二人站在祭坛最高处,回身望向众人。
沈荞手心都是汗,不知为?何,这样大的场景里,沈荞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
比如突然有人跳出来,说沈氏不堪为?后什么的,大约是演戏演太?多了后遗症。
可?什么也没有发生,太?阳晒得人发昏,他们回身的时候,下头?乌泱泱的人,齐齐叩拜,声音高亢地叫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荞紧握了下司马珩的手,微微侧头?看他。
司马珩笑了笑,低声说道:“孤说过,孤从不食言。”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谢谢大家喜欢荞妹和皇帝兄~
之后会更新一些日常番,有个古穿今和平行女尊世界的脑洞番外,大家可以看兴趣购买,想休息两天,番外不定时更新,大家可以等标完结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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