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临刚到家, 把从总局带回来的新鲜出炉的一叠凶案现场照片扔在客厅茶几上,然后单手解开大衣暗扣,另一只手维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 没有急着问任琴具体情况, 而是先确认她的安危:“说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现在所处的地方安全吗?”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任琴反锁着门, 正躲在狭小的员工休息室里:“ 安全, 我现在在上班。”
解临这才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问:“发生什么事, 刚刚说有人在盯着, 谁在盯着?”
任琴手指紧紧抠着手机背板,想昨天晚上通过门镜看到的可怖画面,以及刚才长街对面那抹撑伞的黑『色』身影,她一间不知道怎么说,说楼上那位池先生是个变态,凌晨三点在她家门口转悠……解先生会不会相信她?
在她思考之际, 店里正来一位客人。
任琴最后只得匆匆道:“我晚点下班可以家吗,到候再和说,店里来客人。”她又怕解临会拒绝, 低声补上一句,“……我有点害怕。”
解临刻意安抚她,所以将声调压低, 声音听上更加“引人遐想”:“可以, 几点下班, 方便的话我开车过来接。”
任琴哪意思麻烦:“不用不用,我坐地铁,没几站路到。”
任琴浑浑噩噩地上完一天班, 在员工休息间里把工作服换下来,照着镜子才发现自己最近憔悴不少。她发现自己的发实在太『乱』,是把发散下来重新扎,她咬着发圈,细细梳理发,继而五指合拢,将发圈重新绑回。
她对着镜子梳理发的候,脑袋微侧,无意间照到自己脖颈后面似乎有一块不太明显的、像被蚊虫叮咬过后所致的红印。
晚高峰地铁上人挤人,任琴耳朵里塞着耳机,一路挤到站,她拎着帆布包快步往小区走。
现在间不算太晚,9点左右小区里依然有不少行人。
任琴每走一段路撑着伞左右看看,确认没有看到某个让她心惊肉跳的身影才继续往前走。
她走约『摸』三五分钟,熟悉的楼栋号在眼前,她说不清看到这几位数字是提着一口气还是松一口气,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她走上台阶,收伞,雨水顺着这个动作簌簌地撒在地砖上。
由天气寒冷,任琴跺跺脚,俯身按电梯按钮。
她匆忙按完才注意到电梯正要上行,刚刚才合上的电梯门接到指令又缓缓打开。
任琴总是习惯道歉,每次觉得可能会打扰到别人喜欢说一句抱歉,她照例道:“不意——”
“思”字卡在喉咙里,如鲠在喉,迟迟发不出那截简单的字音:“……”
池青站在电梯里,黑『色』指套按在“开门”按钮上,防止对方还没进来电梯先行合上,此刻正盯着她看,红得有些诡异的唇张合,吐出五个冰冷的字:“怎么不进来?”
任琴的表情像见鬼一样:“……”
身上那套长风衣和任琴中午看到的那套一样,距离近才看清楚这件衣服袖口处有一圈精细看的暗纹,黑『色』手套换样式,牛皮材质看来平添几分冷硬。男人脚上穿双军靴,透明雨伞伞尖点地。
说来什么每天都戴着手套?
仅仅只是因洁癖吗?
任琴脑子里一突一突地想到一个细思极恐的细节:戴着手套做任何事情都不会留下指纹。
任琴想往后退,可是她背后全是冷汗,双脚像灌铅。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她还得强行镇定下来。
——我不能让发现异常,更不能让发现实我已经知道一切。
任琴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我……忽然想来,我还有东西没拿,先上吧。”
如果是别人,肯定一眼能发现这抹笑有多勉强,简直都快跟哭差不多,但她面前的人是池青,池青分辨不出她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没有这种最基本的捕捉情绪的能力,压根没有多想:“哦。”
见没有纠缠,任琴暗暗松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她又听见电梯里的男人喊她:“任小姐。”
“……”任琴嘴边僵硬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嗯?”
池青牢记自己今天最重要的目的是提醒楼下这位任小姐在家门口安个带警报功能的监控。
如果事实真像晚上听到的那样,那么任琴有大概率是下一位受害人。
池青搭在伞柄上的手指微曲,措辞道:“有没有想过……晚上可能会有人以某种方式走进家里,站在床静静地看着?”
“而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甚至不知道进来过。在深夜熟睡的候,可能会用的浴室洗澡,翻动房间里的东西,甚至会跟同睡一张床,最后的手会摁在的脖子上,”池青漆黑的瞳孔毫无波澜,冷静地陈述案情,试图唤她的安全意识,“某一天夜晚过后,可能再不会醒过来。”
“……”
-
九点三十分。
解临一开门,看到任琴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任有再高超的推理技巧,难判断这短短24小的间里,发生什么让任琴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任小姐?”
解临和池青住同一层,任琴不敢走电梯,硬是爬安全通道悄悄爬上来,并全程盯着解临家对门那扇门,生怕池青突然开门。
任琴中午在电话里说的还只是“有人在盯着我”,晚上见到解临之后成:“我觉得……我现在危险。”
她紧紧拽着帆布袋,声音发抖,着急地问:“我能先进吗。”
解临愣愣,往边上一让:“当然可以,先进来再说。”
任琴进门后不免感慨解临这个人的细心程度,她中午提过一句她晚上能不能来,玄关处便妥帖地摆一双新拖鞋。
她还是第一天来解临家,解临家里的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以这位解先生家里的装潢会和这个人一样,但没想到家里『色』调实挺冷的,大片的高级灰,看贵但没有她想象中的那种温度。
不过正常,解先生这个人的确在某些候会给人一种意外的距离感。
“现在的精神状态太紧张,”解临说,“先坐着,我给倒杯水。”
任琴卸下挂在肩上的帆布袋,抱着米『色』帆布袋坐进沙发里:“谢谢。”
“喝茶还是饮料?”
“普通的水行。”
“行,”解临拿边上的一次水杯,“得等一会儿,没加热,给倒杯温的。”
任琴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由紧张,她控制不住四下张望,目光从客厅吊灯上移开,又看一眼阳台,最后落在面前的茶几上——她这才发现茶几上摆着几排照片。
她第一眼并没有看出照片上是什么东西,只辨认出垃圾桶和垃圾桶边上那个黑『色』的塑料袋。
她知道自己不该随便看别人的东西,但是出潜意识嗅到某种危险气息,她还是不受控制地拿那张照片,凑近才看清楚黑『色』塑料袋上沾着星星点点红『色』血迹,从塑料袋里『露』出来的那一点肉『色』……
是……是人的断手!
任琴眼睛猛地瞪大,照片上那只断手手指指甲缝里嵌着的黑『色』污垢都清晰可见。
她拿茶几上照片仔细查看来,一张张看过,照片上的画面一张比一张血腥,全是人的残肢,皮肉组织被砍得面目全非,血『液』干涸成黑红『色』,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人砍成一堆变质的烂肉,残肢里甚至混杂着从人身体里拉扯出来的肠子。
照片背后有几句批注,看上应该是解临的字迹。
男人写的字看,笔锋凌厉洒脱,只是写在照片背面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像杀人犯的自述:特意选尖刀是想感受在最短间内将人一刀致死的快感,第一刀选择划开的喉管,第二刀刺穿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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