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冰没来得及吃早餐,直接去教室,头实在是晕,上楼梯那会儿差一脚踩空掉下去,到楼下萧致发消息。
萧z:[要不要你带早餐?]
谌冰没什么胃,不过想想,还是决定吃一。
cb:[要一杯海鲜粥。]
打完字,谌冰还困,趴在桌子睡觉。
听到上课铃谌冰模模糊糊醒,但身子重起不来,不知道过多久,耳边响起陆为民的声音。
“怎么还睡呢?早自习都十分钟。”
萧致:“估计人不舒服。他想睡你就让他睡,能别叫他吗?”
陆为民:“你——”
“……”谌冰指骨抵着太阳『穴』用力按一下,随即直起腰,随便抽本书翻。
陆为民推着眼镜:“谌冰,不舒服啊?”
“没事。”
“没什么大事就好,最近天气降温,你们要谨防冒。”陆为民絮絮叨叨,背着手转去巡视其他组。
谌冰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冒,但很昏沉,眯着眼睛睁都睁不,刚书随便翻两页,额头被手心轻轻覆盖。
掌心温暖干燥,萧致偏头看着他的眼睛:“儿烫,发烧?”
“可能是。”
谌冰眼睫长,在他手心轻轻颤下,觉得脑袋好沉直接额头抵在他掌心。萧致手被压得往后靠,随即皱眉:“还真发烧?”
可能『性』很大。
昨晚不得不照顾两个醉酒的男生。
“现在很困?能不能学下去?”
萧致抽凳子往谌冰这边靠近,手从他腰间搂过,充当暂时的垫子。谌冰属平时不生病还好,一生病特别要命的类型,时候因为个冒能去医院走一趟,还得输『液』吊水。
谌冰没说话。
萧致问:“要不然请假去医务室拿『药』?”
确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谌冰应声:“好。”
萧致陪他一起过去。谌冰走路能走,但脑子里的觉不太舒服。脑癌一段时间导致他经常『性』晕厥,坐着坐着突然就晕倒,那昏沉的状态和现在些类似。
连带着心情都不太好,谌冰到医务室含着温度计,医师看看:“38.6,温度些高,吃退烧『药』观察一下。”
萧致去旁边饮水机接水,一会儿端着纸杯过来,坐下说话:“怎么回事儿?这么大还踢被子?”
“……”谌冰没理他。
最近冒的学生很多,医师转头去里侧另一位病人打针输『液』。
萧致谌冰掌心的『药』:“后跟我一起睡。”
“……”
谌冰好笑:“趁火打劫?”
“这怎么叫趁火打劫,我绝对不是想和你一起睡觉,只是想半夜你盖被子,抱抱你,你暖暖床,免得再生病冒。”
“……”
再不阻止他估计要『骚』话大招,谌冰说昨晚的事。
萧致冷笑:“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
“……”
坐没多久,喝完『药』加上本身的昏沉,谌冰困得睁不眼,但长椅不太方便睡,谌冰不自觉靠向萧致的身体。
“我眯一会儿。”谌冰说。
说完,下颌抵上萧致的肩头。
萧致穿件黑『色』连帽衫,领边缘下的锁骨清瘦,身上股干燥的暖热,手腕回转轻轻搂住谌冰的腰。
萧致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谌冰想睡,却睡不着。
头晕,太阳『穴』一带升起隐隐的刺痛,不少事情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闻到消毒水味儿,眼前白光『乱』晃,谌冰观始与上辈子重合。
………
据说人受到伤害后,大脑会采取自动防御机制,遗忘关的记忆,避免重复『性』的创伤。所谌冰重生后除记得萧致的死讯、自己患癌,中间很多疼痛的细节大部分都忘记。
但现在因为冒发烧,那些不确定的记忆却『潮』水似的往涌。
他记起那时候自己颅内肿瘤压迫血管的剧痛。
记得自己站在病床旁,突然栽倒在地,许蓉放声尖叫。
记得自己疼痛后陷入失明,世界变得一片黑暗,他手指不安地『摸』索。
记得自己喉头嘶哑,快死前几天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妈妈都不能叫。
……
谌冰慢慢地想着,他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冷静能直面前的一切,但喉头好像被一双手用力握紧,他想挣扎,身体始剧烈地颤抖。
“谌冰?”
“……”
谌冰。
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谌冰?”
萧致环绕在他腰间的手臂收紧,力道宛如铜墙铁壁,紧紧攥着他。
谌冰意识始收拢,但脸『色』苍白,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一般的冒伴随着发烧,但谌冰反应居然这么激烈。
萧致『摸』『摸』他脸,回头说:“医生,麻烦你过来一下。”
医师拿着一支葡萄糖过来。
“他好像症状比较严重。”萧致说。
医师重谌冰测体温:“温度没下降趋势,那现在去病床输『液』。”
谌冰去里侧的病床,头还抵在萧致肩窝,觉手被抽出刺入细而锋利的针眼。重生前无数次被针扎的经历让他同身受缩缩手,针扎偏,泌出鲜红的血滴。
“哎,你别动啊,别动,马上就扎好。”医师重捉住他手臂。
谌冰声音很低,靠在萧致耳侧,像用气送出的音节:“……痛。”
医师没听见。
萧致听得一清二楚。
靠在他怀里的少年身骨清瘦,沿着校服往下能握着瘦削的手腕,肤『色』是『色』素浅淡的白净,现在更多蒙一层淡淡的苍影。
一直来没觉得“招人疼”几个字能形容谌冰,现在萧致却这觉。
他心里软得不可思议。
医师出去,萧致手指从背后隔着衣料摩挲着他脊背,轻轻蹭蹭头发:“不痛。”
谌冰一直比较怕痛,前一起打疫苗,护士谌冰衣服垮到肩膀半截,还没扎下去他就始发抖,必须要萧致在旁边吸引他注意力,边哄边逗才能咬嘴唇忍住眼泪不哭。
现在……还这么怕痛?
谌冰动作安静下来,但手指还紧绷着,轻轻抓紧萧致的袖,攥得很紧很紧。
医师来来去去看他俩好一会儿。
“关系好啊?”
萧致声音低:“嗯,关系好。”
萧致拿纸巾谌冰擦擦鼻尖上的汗,侧身静静地抱着他,屈膝,挨着坐到谌冰的身旁。墙壁落下两道高高低低的身影,靠在一起。
谌冰烧得严重,细长指节微微伸直颤动一下,每一个复苏的动作都极度缓慢。他额头蹭着萧致的头发,磨磨蹭蹭,总算慢慢醒过来。
被子里,萧致一直握着他没输『液』的左手,十指相扣:“还疼吗?”
谌冰没说话,他眉间垂落一层冷淡的阴影。
“我们冰冰现在像个可怜。”萧致『摸』着他的额头,“不疼,输『液』估计也就几时,退烧就没事。”
谌冰还是没说话。
思绪些没能□□。
谌冰上辈子患癌的过程虽然满含疼痛,但抽离出这段回忆很容易,一般没同身受到病痛谌冰不会想起来。
刚才,他思绪混『乱』,记忆从死亡前夜回溯到刚始查出患病那天。
——那时他得知萧致去世的消息不到半个月。
很奇怪,或许是萧致的死亡占据他全部的心绪,得知患癌,谌冰心里无波无澜。
即使后来在医院直面从生到死的过程,疼痛难忍,但谌冰也一直很安静、平和,没任何觉得命运不公平。
……
谌冰一直为自己重生死得很痛苦,现在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谌冰总觉自己忘什么,就像考试前着重背过的公式正好考到,却因为太过激动导致脑内一片空白,公式搞忘。
谌冰想『揉』太阳『穴』,输『液』的右手冰冷沉重,想抬左手,才发现萧致一直牵着自己。
萧致目光垂视,掌心渗出薄汗,那么心翼翼地观察病情,居然比自己还紧张。
谌冰反手捏捏他手指:“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萧致很执着他刚才喊疼,“不疼。等你烧退,带你去玩儿。”
哄孩儿似的。
前哄自己,后来哄萧若,这哥当得真不容易。
谌冰唇角挑笑意,说:“好,带我去玩儿。”
说到玩,谌冰脑子里突然警醒,问:“现在几?”
“九。”
“……”
谌冰侧目看他:“你没去上课,就在这儿守着我?”
萧致:“?”
萧致:“我不该在这儿守着你?”
谌冰:“……”
谌冰张下嘴,问起别的:“我输『液』还要多久?”
“估计还一个多时。”
谌冰应声后,冷漠道:“那你可回去上课。”
“……”
大概没想到是这神发展,萧致眯着眼睛看他一会儿,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眉间隐忍:“我就想在这里陪你输『液』。”
场面顿时僵持起来。
谌冰和他对视十几秒,萧致微抬下眉,没任何要离的意思。
谌冰维持着和他的对峙,强撑着用发烧的大脑思考。按照平时少不又得摩擦一番,但这个时候他没精力跟萧致斗,说不定太过刻意,这『逼』逆反心理又上来。
谌冰想想只好采取另一比较符合自己现在身体状态的方式来跟他商谈。
谌冰垂下视线,手指扣动,轻轻拉下被子:“我现在不想跟你闹,我发烧,头痛。”
萧致坐在床铺,半偏过视线,目光落在谌冰的脸上。谌冰刚才的样子他放心不下,现在就想待在这儿,好好照顾他而已。
本来为谌冰要炸『毛』,但他现在轻言细语,好像真的很没精神。
谌冰说:“都没力气跟你说话。”
萧致探出指尖想轻轻碰他额头,但谌冰阖着眼皮,偏头抗拒似的躲。
谌冰声音很低,低到快听不清。
“乖乖听我的,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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