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然可以。”陈夫立刻道。他所求的,只是转移道君的注意力,不要再无意中散发那可怕到严重影响人生活的威压。至于别人的烦恼诉求,众所周知,迎年书院千万年来出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家基本只是拿这儿当个许愿池来着。
你会指望许愿池解决问题吗?肯定不能啊。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宁执却有了一个不太一样的理解方向。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在现实里是做品牌营销和危机公关的,仔细想想,现实里的公关和梦里的瓜,是不是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特别是最近,公司里对接娱乐圈的主管lisa请假生孩子去了,宁执临危受命,兼顾了一些lisa手头上的项目。娱乐圈嘛,自然是以公关明星的负面绯闻为主。
“你把里面涉及到男女感情纠葛的,重点给我讲讲。”宁执道。
事实证明,震惊体大多都是标题党,就陈夫给宁执讲的这些瓜里,真正纯粹围绕着男女感情展开的,只有上善宫大师姐的退婚风波。
事件里的女方叫谢观妙,出身玄州谢氏,是个因果剑修,她同时也是这界白玉京法会魁首的有力竞争者,北域百大美人榜上的美人。谢观妙与玄家的少主曾有过一段婚约,只待二人学有所成后便结为道侣。
事件里的男方,自然是玄家的少主玄田生了。玄田生也曾是玄州远近闻名的天才,本人的性格据说一直是疏财仗义,广交朋友。但是他本该顺风顺水的一生,却在家族骤然落败后来了个急转弯,灵根尽毁,跳崖后下落不明。
十年后,谢家给谢观妙相看起了其他俊杰,并大祭天道,解除了谢观妙和玄田生的婚契。
但是就在谢家退婚的第二天,玄田生又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修为不退反增,还得了莫大机缘,如今他又被华阳老祖的孙女看上,不日就要入赘华阳仙宗。
外面都在传,观妙仙子嫌贫爱富,错把明珠当鱼目,此时怕不是躲在宗门里追悔莫及。
“啧,众生皆愚昧。”陈夫明显不太苟同这个传言。若谢观妙真的嫌贫爱富,又怎么会在十年后才解除婚约?相反,就陈夫听闻,真正三心二意对感情不忠的应该是玄田生,在婚约期间他便有了通房,乐善好施的过程中救了不少不清不楚的干妹妹,和华阳老祖的孙女也并不是近期才认识的。
真相具体到底是什么,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但也不代表着所有的吃瓜群众就没有脑子。
至少陈夫对玄田生就百般的看不上眼。
怎么着?虽然我有通房,玩暧昧,一股脑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在曾经的未婚妻身上,但我知道我依旧是个好男孩呗?
宁执对“x点小说照进现实”的八卦若有所思,开口问:“玄田生对谢观妙现在的处境,是个什么态度?”
“据说是让身边的人传过一次话,希望大家不要再旧事重提。什么他已经走出来了,谢观妙也不容易,反正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嘛。全世界就他最无辜,最可怜,都快一百岁了还不知道人心叵测,嗨呀,这是什么绝世的宝藏男孩,爱了爱了。”陈夫本来只是想阴阳怪气一下,不想说着说着自己差点吐了,“您不会也觉得他无辜吧?”
宁执没说对,也没说错,他是公关,不是法官:“传播学上,一直有种说法——关键时刻的沉默,也是一种传播。”
说自己可怜时有你,说自己无意为难女方时有你,说女方嫌贫爱富时你却沉默了,可真有意思。
陈夫反复琢磨了一下道君的话,恍然大悟,频频点头,不愧是道君!这话真是一针见血!
“那,华阳仙宗和上善宫都给送了拜帖,咱们见吗?”陈夫问。
“见女方。”
宁执最近手上那个鏖战了五天的公关大项,和谢观妙的故事有不少相似之处。他因此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暂时摆脱不了梦境,那他是不是可以由此开发出金手指的第三个试验功能呢?打不过就加入嘛。
在类似的事件处理上,采取差不多的公关手段,提前看看效果。
“我这就召他们来书院。”陈夫激动道。
“不。”宁执宁执打算走的是公关之道,不是修真界流行的“打了小的,招来老的”套娃模式,他不能给对方留下这样的第一印象,“不在书院见面,也不是我去见。你安排一下,就说我有个凡人朋友,说不定能略尽绵薄之力。”
陈夫:……恕我斗胆,您这个朋友,是不是您自己?
不用说了,我都懂!我就知道,您不可能不管的。陈夫伺候了青要道君这么多年,自认为还是很了解道君的,那一腔正气,压都压不住。这就是正道的光啊!
***
上善宫和谢家在当天,就收到了来自陈夫的回应。
虽然明面上道君并不打算出手,但道君又强调了是他的一个凡人朋友要见……这是很微妙的尺度,但陈夫觉得他把握的不错。地点安排在了陈夫名下的一个临湖小筑,回帖上没有盖书院和道君的印章,却用了书院特有的一种信笺纸。虚虚实实,进退得当。
可这题却难坏了吃瓜群众。
不到下午,谢观徼要去见道君一个凡人朋友的消息,就传开了。几乎人人都在三五作堆的小声讨论,有信的,也有不信的。
选择相信的人,各有各的理由。好比谢观徼,他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上,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丁点的希望。
不信者,则大多觉得这就是一场杀猪盘,颇有点像前些年流行的那个什么“我,戮至魔尊,打钱”的复活骗局。
是,上善宫是一品宗门没错,在玄州也算有头有脸,但终究只是个宗门啊。如果说“宗门”在“仙门”面前就是个弟弟,那“仙门”在道君面前就是个弟中弟。上善宫何德何能,可以得道君青眼?就因为他们大师姐的八卦格外狗血吗?别开玩笑了。
聚窟州姬氏一族的灵卫,此时也正单膝跪在床前,对刚刚又咳了血的少主,禀告着与迎年书院有关的消息:“道君多年不曾离开过书院,何来的凡人之友?属下怀疑……”
他在无中生友。
白玉的床前,层层叠叠的软垫之上,半歪着一个病恹恹的少年,长发如墨,眼尾殷红,明明病的快要死了,苍白如纸的脸上却不减分毫气势,像极了一个本该行将就木、却突然被邪修夺舍复生的躯壳,在强大的生命力与挥之不去的死气中,编织出了惑人的矛盾。
少年单手支着下颌,修长的手指抚在淡色的唇间,话音缓慢又低沉:“青要道君宁执期,好歹也是这千万年间北域的第一人,你觉得他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吗?”
说话之间,少年似有所感的突兀抬头,看向窗外。他暗中设在迎年书院山门外的探查术法,破了。一股强大深厚的力量,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离开了迎年书院,直奔城外而去。
青要道君……还真就是这么一个闲的蛋疼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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