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子为宁执解答了真相:“我和师父之前商量着,虽然赛文会是在问道上,但颁奖还是应该定在白玉京,举办一个郑重其事的法会。”
迎年书院财大气粗,把每个奖项有可能获奖的作者都请了过来,这一回是报销路费和食宿的。
也就是一场大型的线下作者见面会。
都没用宁执说,颇有商业头脑的明明子,已经在考虑把赛文会由一场比赛,发展成一门长久的生意了,当然,明明子还没有收费阅读的概念,他想要的只是继续提升名气,掌握话语权。为了留住这些未来有可能的元老级作者,自然要请来见面,促膝长谈一番。
修真界虽然有了远声玉,但目前人和人的联系,还停留在“有事见面说”的初始社交阶段,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花想容那般,更欣赏线上办公。
明明子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他已经给道君传音过各项计划的活动方案了,但是在道君找他来问情况时,他也不介意当面再说一次。
“慈音佛子等一行玄义寺高僧,已经从祖洲动身了。按照过往的传统,他们在前来长洲的路上,会沿途在各地开坛论佛,一直到白玉京,举行最为盛大的一场佛事法会。场地就安排在京郊城西的九天宫,我便想着,不如把这一届的九天论道也一起安排上。”
坐而论道,是北域道修提升修为的方式之一。可以与家中长辈,与宗门师长,与道友道侣,总之,渠道多种多样,对于出身世家、宗门的修士来说,并不是一件稀罕事。
但散修就比较惨了,他们很难遇到与他们毫无关系又愿意倾囊相授的大能老祖。
迎年书院的好名声来源之一,就是他们会定时在九天宫开坛论道,分文不取,且没有任何限制,不问出身,不论修为,只要能听得懂,就可以来。
这样的论道,对于宗门修士来说吸引力不大,却是散修心中不可多得的善举。
只不过和每百年就一定会举办一回的白玉京法会不同,九天论道的时间是完全随机的,规模也不一定,有时大,有时小,基本就是迎年书院谁有时间谁就去。之所以会这么安排,一方面是因为道修信气运,一方面也是书院对外表达的一个态度——别把道君的善意当做理所当然。
佛门的论佛也是免费的,目的是在讨论佛法的同时,传播福音与佛教。
明明子这个人心眼多,虽没有明面上排斥佛道的信仰之争,却不甘让佛门专美于前,特意临时开了九天论道来与之抗衡。
“华阳老祖那边,我也已经用论道为名,对他下了拜帖。”虽然大家都知道,道君请华阳老祖来白玉京,是为了当个中间说客,解决谢观妙和玄田生的历史遗留问题,但至少名义不能如此直白。
宁执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华阳那边怎么说?”
“据说华阳老祖之前一直在闭关,最近才看到拜帖,他已经同意,准备前来了。”有些话,明明子虽然没有明说,但心里却十分笃定,华阳老祖之所以这么着急要来,肯定是追着慈音佛子。据他师父陈夫子回忆,早些年只要有慈音佛子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华阳老祖。
这两个好道友好的就仿佛一对连体婴,直至慈音佛子去闭了死关,这种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状态才被迫解除。
宁执若有所思。
谢观妙之前说过,在她的上辈子,慈音佛子好像并没能挺过死关,也就没有了慈音佛子,有的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慈音法师。他到底有没有圆寂,谁也不知道,只有掌珠仙子曾看过,忽有一日她祖父突然口吐鲜血,再然后,华阳老祖就也离开了人世。
不能说华阳老祖百分百是因为慈音佛子**,他才去世的。但这种推断也是有一定合理性的。
幸好,如今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
等宁执听明明子说完一切,再去请姬十方来看比赛时,这一届白玉京法会的决赛已经进入了尾声,林西风不敌谢观妙,大大方方的主动认输了。
两人都没受什么伤,就林西风自己说,他已经算到了之后的每一步。他用尽所有的方式方法,都不太可能赢下谢观妙。剑修就是有这样的优势,他们可以越级**,更不用提谢观妙本身掌握的就已经是元婴期才会的六十四剑。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自讨苦吃?让两个人都付出惨痛的代价呢?
回首看林西风的每一场比赛几乎都是如此,他总会用最小的代价结束每一场比赛,几乎不会有较大的伤亡出现。
算分大佬,恐怖如斯。
陪着宁执期在院里看比赛的姬十方,看着对方对林西风表达出来的欣赏,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已经快要决定上车了,绝对不能允许宁执期就这么提前中途跳车!
“听说这次书院准备从十六强里选人入学?”姬十方慢吞吞的开口,一张好看的脸上,写着恰到好处的吃醋。
宁执摇头:“没有——”
姬十方微微压眸,他知道这是宁执期在骗他,别人兴许会因为这样的欺骗而生气,但他想到的却是宁执期为什么要哄他?还不是因为不想他生气?这就是重视啊!
“——不是从十六强里选,是从所有的选手里挑。”钢铁打工人宁执并没能get到魔尊纤细敏感的内心,他只是有问有答,实话实说,“修为和境界都是可以后面提升的,最重要的还是看他们是不是可塑之才。”
还没来得及高兴的姬十方,差点捏碎了手中青色的茶杯。可是,他转念又一想,宁执期这样没有隐瞒的回答,正是感情建立的信任基础。
总之,不管宁执怎么说,都有道理。
“有人选了吗?”姬十方又问。
“已经拟出来了一些。”宁执对于名单并不是特别在乎,他只能给姬十方说了一些他记得的人名,“谢观妙、谢观徼,林西风,林临这些都肯定是在的,说起来,他们都是差不多同样的年纪呢。”
“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人。”姬十方几乎已经在咬牙切齿了。
宁执还无知无觉,顺着姬十方的话就说了下去:“对哦,他们确实都蛮好看的。”说实话,修真界很少有修到最后还特别丑的,哪怕是铁塔一样的赤炎子,他也有一种刚烈的英气,浓眉大眼,虎头虎脑,只能说他不符合主流的仙人审美,却绝对不能说他丑。
“看上谁了啊?”姬十方终于还是按耐不住。
宁执微微一愣:“啊?”他总算意识到自己和姬十方好像有点鸡同鸭讲了。
姬十方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你不准备挑个弟子带在身边,事必躬亲的教学吗?”
宁执也回的委婉:“我就不用了吧?”我什么都不会,就是个凡人啊!
姬十方总算又高兴了起来,他觉得宁执期这是在故意解释给自己听,他心满意足的勾唇,觉得宁执期做事还是有一个尺度的,他很满意。
“不过如果能留人……”宁执开始畅想。
魔尊想**了!!!
“我希望能把嘴遁道人留下。”宁执准备抓紧时间看一下嘴遁道人以往的作品,哪怕是同人呢,改改名也不是不能当原创。这样一来,嘴遁道人简直就是宝藏男孩啊。
姬十方还没能完全升腾起来的气焰,彻底被剿灭了,甚至难得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青涩,心弦一松一弛的来回被拨动,自然只能在一片老鹿乱撞中兵荒马乱。“嘴遁道人?”
“哦,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吧。”
我当然知道!我大半夜托梦去吓唬他的时候,你还在睡觉呢!姬十方的内心是这样的。嘴上说的却是:“他是谁啊?”
宁执想到了姬十方薛定谔的魔尊身份,本来想直接大大方方介绍嘴遁道人的话,转到嘴边就变成了:“也没什么,就是一个普通的修士。”
临时改口的错漏,让宁执说的颇有点磕磕绊绊。
但姬十方一点也不介意,反而更高兴了,看来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因两人之间还没有捅破的那层窗户纸而紧张,很好,他假装信了宁执期的话,没再去追究嘴遁道人到底是谁。
与此同时,陈夫子在听到了徒弟明明子的回禀后,也开始了思考。
嘴遁道人到底是谁,他缘何能被道君看中?就因为他写话本写的好?绝不可能!我们道君才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明明子懂的特别多,适时表示:“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嘴遁道人以前写的话本呢?”
虽然嘴遁道人已经删除了一些过往,但既然宁执都能想办法看到,就更不用说明明子了,整个审查队都在他的统领之下。以及,是的,这也是一个宁执暂时还不知道,但几乎全天下无人不知的常识——远声玉是迎年书院出品的东西,审查队也来自迎年书院。
想也知道,能统摄整个北域,有这个力量的,也只有地位超凡的迎年书院了。
陈夫子拿过嘴遁道人的作品,大致看了个开头……差点没忍住,想哭着去和道君忏悔,他怎么能看这种诋毁道君的东西?!
道君和魔尊?真亏这人想的出来啊!
等等:“你的意思是,道君有可能真的喜欢这个?”
明明子觉得他这都不能算是推测,而是有实打实的证据的,他之前还警告过自己的师弟赤炎子不要多嘴:“道君早就看到了,但从没有让我们去审查,您觉得是为了什么?”
“**?”陈夫子还在负隅顽抗。
明明子站在下首没说话,但一双会说话的细目中,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是再直白不过的“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师父,认命吧,道君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而且,道君就喜欢杀戮魔尊了,又能怎么样呢?不管道君喜欢谁,明明子都愿意帮道君一尝所愿。
陈夫子思考良久,终于还是艰难的接受了现实:“那依着你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做?”
“在嘴遁道人来了之后,提前见一面,让他尽可能写些让道君开心的东西。”
“好,那就这么来吧。”
等姬十方辗转听到陈夫子和明明子的打算后,他简直是今夜做梦也会笑了。姬十方自然猜不到宁执的手下敢自作主张,他觉得这是宁执期终于藏不住了。他对灵卫长冷哼了一声:“我说什么来着?他肯定会要求嘴遁道人来写这些的。”
灵卫长有点摸不清自家少主的心理,只能道:“那属下这就派人去杀了嘴遁道人?”
“你敢!”姬十方脱口而出,说完,这话就收不回来了,他只能努力给自己找台阶,“这种事,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后续的发展。”
灵卫长莫名的有了一种,“天要下雨,主要嫁人”的沧桑之感。
迎年书院的入学名单,赶在慈音佛子抵达白玉京之前,公布出来了。当然,在公布之前,他们都是先和当事人以及他们的师门达成了一致同意后,才把名字写上去的,几乎就没有不同意的。
这一回,真的可以说是迎年的书院的有史以来第一次了,他们一共收了三十六名学生。按照修为境界,分了几个不同的班,每个班都有不同的教**。正式开课的时间还没有定下,学生们暂时还是先回了各门各派,去打点行囊,告别亲友,进行最后一系列的安排。
谢观妙和谢观徼是唯二没有走的,在没有把华阳老祖的事情搞定之前,大家都不太建议他们离开白玉京。
于是,谢观妙就积极主动提出了想要提前进入学院的申请,她不是来学习的,而是来帮忙的。
毕竟最近书院看上去也挺忙的。
谢观徼对于自家姐姐这种非要上赶着去干活儿的心理,非常的不能理解,在危机解除后,他的纨绔气息就一下子又重新复苏,整天只想着怎么出去玩了。要不是因为实在没钱玩,他怕不是能浪出花来。
但即便没有钱,谢观徼也不想干活。幸好,他有个新晋的作者身份,就被明明子打发去招待先一步来到白玉京的各位作者太太了。
重点留意嘴遁道人。
但实际上,嘴遁道人已经先一步进了白玉京,他来白玉京本来是有一公一私两件事,在和宁执的小号联系上之后,就又多了一件私事。
嘴遁道人不知道和他联系的人就是青要道君,只以为是迎年书院里的某个人。
两人约定在白玉京的西市见面。白玉京有东西两市,都是再热闹繁华不过的好地方,每个来白玉京的人,都绝不可能错过。
宁执出行时,选择性的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这兜帽斗篷其实是一件能够敛人气息的法器,宁执不知道,却因为颜色而误打误撞,让自己终于不用再像个闪烁的灯球,总算真的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样,低调的等在了酒楼里。
二楼的包厢中,嘴遁道人敲响了命运的大门。
嘴遁道人之所以敢毫无防备的来见人,一如他之所以梦到杀戮魔尊后依旧敢面色不改的只是换个攻受关系继续写话本一样——艺高人胆大。
说白了就是,老子修为高,法力深,老子想干什么干什么。
不服来你打我呀!
嘴遁道人嚣张一生,未见敌手,自认为只要不是真的魔尊或者道君来了,他就无所畏惧。随便陌生人约他干什么,他都能以力破之。万一真有事,正好也不会错过。
结果,等门开了,见到人了,嘴遁道人才彻底傻了。
对方摘下了兜帽,露出了里面的庐山真面。好看的几可入画,气质灼灼,犹如朗日。笑的还再和善不过,但……笑的再人畜无害,也改变不了对方是青要道君的事实啊!
嘴遁道人在那一刻,终有明白了什么叫,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他总要为他的年少轻狂付出代价,或早或晚。
那一刻,嘴遁道人连一句简单的“我错了”都说不出口,只能求道君给他留个全尸。
不想坐在八仙桌后的道君,好像无意以道君的身份和他认识,只是自我介绍说:“我叫宁执,您就是嘴遁道人吧?我是您的读者,特别喜欢您的作品,《以杀止杀》和《魔尊往事》我都看过。”
差点被吓出心疾的嘴遁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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