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杏仙停好车接了他手上的东西,看了一眼花冠,显然很习惯的样子:“是啊,我干……爹一直都是一月就开花了,我每次回来都开花的。”
“等到天完全亮了,会更好看。”过杏仙道:“晚上的时候就有点吓……”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南时一肘子打到了胸口:“闭嘴,在你爹门外呢!上仙这个花真是……艳冠天下。”
过杏仙无语,本来想喷一句南时太怂了,又想到昨天半夜的事情,彻底不敢吱声了。
两人进了门,杏树极高,至少有十多米,树干虬结,上面还挂了不少藤蔓,有的枯死了,有的则是还鲜活着,长着几片绿叶子。杏树被栏杆围了起来,前头还有个巨大的香鼎和供案,香鼎里残余着不少灰烬和香梗,显然是常有人来上香的样子。
南时上前把盘子拿了出来,将果品糕点累成了塔状,支起了蜡烛,这才拉着过杏仙过来磕头,他是个不吝啬的,过杏仙跪下之后他也跟着跪了下来,点了两炷香分了他一束,道:“杏华上仙金安,我带着过……仙儿来向您磕头赔罪了,这兔崽子不知好歹,不分上下尊卑,还请您见在他年纪小的份上,饶了他一回。”
南时想着村里人对着过杏仙的称谓,想是怕名字相同冲撞了这位杏华上仙,也改成了这个称呼。
“回头我一定禀告他父母,叫他们好好教训这兔崽子一顿。”
南时说罢,侧脸看向过杏仙:“愣着干什么!磕头,道歉!”
过杏仙除了小时候认干亲的时候还真没有给这棵杏树磕过头,他琢磨着磕了三个,就想起来上香,结果被南时一把摁住了脖子,硬生生又磕了六个,凑足了极数,这才放他起来将香火插入了香鼎。
过杏仙投完香火,拿着纸钱开始往香鼎里塞,打火机在上头燎了好几下,愣是没点着。锡制的边缘出现了一条红线,以极慢的速度烧着,却不见有任何火苗冒出来。
他试了好几回,每次他以为点着了,投入香鼎又是无事发生。
南时见状,拉着过杏仙再到前面去磕头:“你去老老实实给你干爹跪着认错,我来点。”
过杏仙小声的说:“……我都磕头了,还不算完?”
“说点吉祥话你会吗?”
“……会。”过杏仙去跪着了,嘴里喃喃的也不知道在说点什么,南时取了一个银元宝,估摸着过杏仙能叨完一段儿了,这才按下了打火机。
啪嗒。
燃了。
火苗一下子就蹿了起来,落入香鼎之后更是如烈火烹油一般轰得一声占满了整个空间,南时见状松了口气——还好,没猜错,人家真是好脾气的。
等到纸钱化完了,南时这才示意过杏仙可以起来了。
两人又向杏树拜了拜,便告辞离去了。
过杏仙一边走一边小声的问:“真是我道歉后就点燃了啊?是不是也太……那什么了?”
“你干爹脾气好,以后对他尊重着点。”南时说道。
两人踏出门槛后,南时不知怎么的心中一动,扭头去看庭中杏树,只见一个身颀长的红衣美人站在杏树之下,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见南时回头望来,甚至对他悠然一笑。
妈耶,这也太像红衣厉鬼了。
南时抖了抖,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然后回过头去跟过杏仙走了。
“你刚刚在看什么?”过杏仙问道。
“没什么,随便看看。”南时心想我总不能说看见你干爹了吧?
这一桩心头大事了了,过杏仙显得也轻松了很多,带着南时去还电驴,两人到了邻居家门口,见两个男人正在家门口悬挂白灯笼,就有些奇怪:“你刚刚不是说邻居家要办喜事吗?”
“对啊,他们是说办喜事啊……”过杏仙也很疑惑。
邻居家的男主人见过杏仙来了,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迎了出来:“仙儿,你来还车了?”
“谢谢叔……”过杏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您之前不是说,要办喜事吗?怎么就……”
男主人摸了摸袖子上别的黑布:“哦,这事儿啊,有点复杂……”
他回头看了看后头,见没人,这才小声说:“这次过世的是我小叔子,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我丈人家里给他寻了个对象,大家都是没成婚就过去的,结个婚到了下面也好一起走,就两件事一起办了。”
“我跟你讲,这姑娘的……”他说到这里含糊了一下:“……那什么八成是买的,也不知道从哪买来的……不过是我老丈人家,我也不好说,你别说出去哈!”
过杏仙眉头皱了皱,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叔你忙吧!”
说着,他还掏了两千块钱给他:“回头还是请你帮着给我家里通通风,晒晒什么的,我一会儿就和我朋友回城里了……”
“行行!一句话的事情!”
南时在一旁看着这男主人的面相。
是死相。
他的目光越过了他,越过了过杏仙,落在了还在高梯上挂灯笼的男人和里面拿着一簸箕馒头女人身上。
他们全都是——死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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