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玄热血上涌,将曹瞒给唬得一愣,他呆了片刻,惊讶问道:“桥子让我的报告通过,不是有人向您说了什么吗?”
“说什么?”
桥玄与曹瞒意料中的不同,他本以为是陛下派人与这位太学总长沟通过了,没曾想那竟是桥玄出自本心的支持!
不是因为有帝王在背后做靠山,他就是觉得曹瞒是对的,并且愿意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来担保!
桥玄严肃着表情,询问曹瞒:“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曹瞒自信回道:“吾将以毕生血汗,做大汉脊梁!”
那一刻,少年人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如出鞘的利剑,闪烁着夺目的寒芒。
曹瞒的报告如同长了翅膀的鸟儿,经过曹节,又立即逞到了帝王刘宏手中。
帝王震怒,下令彻查荥阳当地豪门权贵,涉案的宦官及其亲属全都被捕入狱。
大队人马前去抄家,士兵们冲入荥阳当地豪强之屋,搜刮财务,全都运送到国库。
一纸调令,由颍川太守司马雋迁为荥阳太守,前去荥阳扶持复起。又命长史曹炽接任颍川太守。
司马雋从富裕的颍川地界被调任到了荥阳这破地方,看似平调实则是被贬官了,可帝王信任他的能力,相信他能够将荥阳治理好,帝王的信任与看重,那是比任何高官厚禄都要重要的东西。
这不,为了补偿司马雋,其子司马防得以升官,升迁为洛阳令,管理洛阳周围的一切事物,是附近最大的行政官。
天下所有县令,唯国都洛阳令县令地位超然,皇亲国戚、世族功勋皆礼让其三分,洛阳令有权力将治下犯事的人,无论其地位与否,都能严加惩治。
大学生报告上交完毕后,就是等待毕业的日子,曹瞒年满二十,由曹嵩张罗着举办了及冠礼。
自曹瞒回到洛阳起,少年帝王就总是问曹节“阿瞒回来了吗?”“阿瞒到哪儿了?”“阿瞒怎么还不来见朕?”
曹节恭敬答道:“大司农将为阿瞒举办及冠礼,现在他整日待在家中,一时抽不出空来。”
刘宏道:“朕也要去参加阿瞒的冠礼!”
此言一处,王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高呼道:“陛下尊贵,岂能折节?请陛下三思!”
刘宏不耐烦听他那些劝告之语,脸色已是阴云密布。
曹节鞠躬劝道:“阿瞒何德何能,岂能劳动陛下出面?”
“你也要来劝朕?”刘宏怒问:“朕就该待在这华丽的鸟笼子里当听你话的傀儡是吗?”
曹节也跟着跪下,低声道:“阿瞒年仅二十,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请陛下看在你们曾经的情分之上,莫要将他捧到人前,遭受高出的明枪暗箭。”
站在高处的曹节,以关怀曹瞒的体贴又一次在刘宏面前得了几分脸面,刘宏想了想,终于是听了曹节的劝告,暂时打消了主意。
及冠时,除了父亲要为曹瞒带冠,还需要一名有名望的师长来为他贺词。原本这事该是李膺做的,可惜李膺碍于身体不适请辞回家乡了,离去前,向曹嵩推荐了桥玄。
曹嵩有些犹豫:“司空桥玄?这样的大人物,我恐怕是请不动的。”那位可是脾气古怪的主,性子刚直且不畏强权,能力强大、声望日隆,令人不得不依仗他。桥玄向来与宦官为敌人,就连曾经提拔他的曹节都被他斥责“权宦乱朝”。他一个九卿之一的大司农,哪有面子请来桥玄出面?
曹嵩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曹瞒却有啊!
司空桥玄亲自来为曹瞒唱祝贺词,那是多么大的荣耀,平日里对曹嵩并不是那么看得上眼的桥玄破天荒得露出了笑容,甚至对曹瞒说出了:我等你来做我的接/班人这等话。
曹嵩大喜,趁势请桥玄为曹瞒取字。
二十岁及冠成年,应当有一个字了,阿瞒阿瞒叫了这么多年,在外人听来到底不够大气,曹嵩对桥玄道:“桥司空文采巍然,名声盛高,犬子至今还没有拿得出手的字,既然您都来为阿瞒唱词了,不如顺便为他取个字?”
曹瞒闻言,鬼使神差地看向了桥玄。
桥玄笑容满面,抚摸胡须,目光审视打量了曹瞒片刻,眼中透露出毫无掩饰的欣赏之意。
“阿瞒性烈,刚正不阿,这是他的优点,却也是他的短处,过于锋芒毕露并非好事。我用一生的经历来体会折中调和的处世态度究竟有多么重要,圣人言‘极高明而道中庸’,阿瞒缺少的正是那一份‘中庸之德’啊!”
曹嵩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他神色激动道:“正是如此!桥司空说得太对了!”
曹瞒望着桥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期待。
桥玄含笑道:“不如就取字‘孟德’吧!”
曹嵩喃喃道:“《三字经》曰:‘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孟子在其母教养下终成亚圣,妙啊!”
桥玄对曹瞒的点拨与期盼令他神魂一振,曹瞒喃喃道:“孟德吗?当真是好名字。”
冥冥之中,心底有声音在告诉他,就是这个字!就是它,它将伴随他一辈子,如同它的含义一般伟大光辉,造就一断不朽的传奇!
及冠后,等大学毕业仪式完成,朝廷就陆陆续续给这一批大学生安排官职。
曹瞒终于得空,穿上女装去找了刘宏。
他悄悄来到承德殿,发现殿外有不少朝臣等候在外,曹节笑容可掬地对众朝臣道:“陛下正在忙,诸位稍等片刻。”
陛下在忙?
曹瞒想了想,反正他也没什么急事,不如也等一等吧!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刘宏的书房,在书房里等啊等,眼看天色渐渐黑了,到了用膳的时间,书房窗外可以看见朝臣们聚集在那边的身影,至今未能得到帝王召见。
曹瞒疑惑极了,究竟是什么事那么忙?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承德殿帝王寝宫,发现刘宏坐在上坐,兴致盎然地饮酒作乐,各色貌美的舞姬围着他转,殿内声乐声不断,边上有人奏乐、弹琴,两位各有千秋的美人一人依靠在他身上,一人给他喂酒吃水果,好不惬意的样子。
外面的朝臣等了半天,帝王却在殿内忙着“饮酒作乐”?
这十足的昏君做派令曹瞒血气上涌,气得呼吸起伏,立刻就高声喊了停,去唤帝王的名字:“刘宏!——”
全场一片寂静,舞姬们也不跳舞了,齐刷刷看向曹瞒,吓得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帝王回过神来,惊讶地望向了曹瞒,身边两位伺候他的美人僵硬着身体,一时有些懵了。
这群各有千秋的女子,一个个看向曹瞒,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瑟瑟发抖地去观察被直呼姓名后帝王的反应。
刘宏抬手,淡淡对其余人道:“你们都出去。”
这穿着打扮秀丽的女子是谁?!
她直呼帝王姓名,而一向性子阴晴不定的陛下竟还不生气!
美人们一个个退了下去,低垂着眉眼,暗潮汹涌间,对曹瞒一阵偷偷的打量。
那两位得帝王宠爱的美人,一清丽一温婉的风格,与那秀丽女子一对比,顿时就成了路边的野花野草。
众人之间暗潮汹涌,没多久,后宫就传遍了帝王有新欢的消息。
待其他人退下,刘宏好笑问曹瞒:“阿瞒今日怎么想到要来找朕了?”
“得空以后,我立刻溜出来找你了,”女装曹瞒气得粉面通红,呼吸了好几下才将火气给压下,他压着性子询问帝王:“陛下这是在做什么?外头朝臣都等候您半天了,曹节只一味推脱您在忙,没想到竟是在寻欢作乐!”
刘宏撇撇嘴:“那群老顽固,会聚集在这里,还不是为了来对朕说教,他们会说些什么,朕想想都知道了,当然不高兴见他们。”
“那为什么不让他们回去呢?”曹瞒道:“几位朝臣头发都花白了,有些人比我们的祖辈还年长,让老臣等候在外,这样不好吧?”
“朕让他们回去他们就会回去吗?”刘宏嗤笑,眼底冷漠:“还不是一样要来碍朕的眼,朕所下的决定,岂是这群老顽固跪几下,磕几个头就能更改的?还真当朕是刚继位那会儿没有实权好拿捏了不成!”
“阿瞒,你怎么也可那群老顽固一样来说朕了呢?”刘宏道:“难不成去太学学习五年,让你也被那些圣人之言给蛊惑了?”
圣人之言是贤明之人毕生的精髓,怎么能说是蛊惑呢?!
曹瞒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沉吟片刻,眼尖地瞥到刘宏的脸色,突然之间说道:“你又像以前熬夜了?瞧你眼底的黑眼圈,都快与当初写作业时那么深了。”
刘宏诡异地沉默片刻,有些心虚地撇开了眼,转移话题道:“大学毕业后阿瞒就能任职了,此前荥阳一战,让你积累了不少威望,不如趁热打铁,封你正式做个将军如何?”
曹瞒静静看了刘宏片刻,歪头道:“那些朝臣是为了什么聚集而来要对陛下说教呢?”
刘宏淡淡道:“无非就是一些老生常谈的东西。”
“我与陛下约定,待成人后辅佐陛下治理大汉天下,陛下还记得当年的雄心壮志吗?”
“朕那时的雄心壮志,是要手握权柄,将外戚打压干净,”刘宏道:“现在朕已经坐稳了皇位,应该到了该享福的时候了。”
享福?
曹瞒拧紧了眉头:“您所认为的享福,就是听音乐,看歌舞,玩奇技银巧,享受美人们服侍,沉溺温柔乡?”
刘宏仿佛是被踩住尾巴的猫,薄怒道:“朕几时沉溺温柔乡了,是谁在造谣?!那些老顽固三言两语的泼脏水你也信?”
是真是假,曹瞒不瞎。
二十岁的少年人,没有人管束,可不正是无法无天的年纪,尤其是像陛下这样血气方刚的,别说是温柔乡了,就算沉溺女/色又如何,先帝不也这么干的吗?
曹瞒严肃了表情:“陛下还当我是朋友吗?”
刘宏怔了怔,有些急道:“当然,朕一直将阿瞒当作能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难道就过去了五年,阿瞒的心意就变了吗?”
“君若不弃,我必真心以待,”曹瞒执拗而认真地说道:“既然你当我是好兄弟,我也会如此待你。”
刘宏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他辩解道:“朕也不是真的沉溺/女/色,那些舞姬不过是属下从各地搜罗来的稀奇玩物罢了。”
曹瞒点点头:“陛下不必解释了,我都明白了。”
刘宏:……
你明白什么了?!
第二天开始,等待毕业而没事可干的曹瞒就开始变着法子得穿女装去刘宏面前晃悠。
奏折批阅一半,刘宏下令邀清丽款的王美人来伴驾,曹瞒化了个比王美人还要清丽脱俗的妆容,穿上白色素雅的裙装,面无表情出现在刘宏寝宫。
刘宏:???
朝臣劝说帝王应当宠爱后宫妃嫔,别过于宠爱几个舞姬玩物,刘宏不听,招来舞姬们跳舞助兴,曹瞒混入了舞姬之中,给他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真正的倾城之舞!
一连数日,只要刘宏有想要耽误朝政去玩弄女/色时候,总能偶遇打扮成各种各样美貌宫娥的曹瞒。
见识过了升级版美人的颜值,再看那一色美人,刘宏总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瞎了!
他甚至对自己鉴赏美人的能力产生了怀疑,曾经宠爱过的几个舞姬现在看着容颜也不过如此。
刘宏大呼受不了,唯一现在还能入他眼的,就是长相耐看,并不惊艳,却性子温柔小意的贵人何氏。
刘宏揉揉眉心,对曹瞒道:“朕错了。”
他投降,他投降还不行吗?!
曹瞒点点头,指了指御案:“陛下,批阅奏折。”
刘宏只能捏着鼻子,老老实实去做帝王应该做的工作,这些事他曾经为了省力,都是交给宦官们来打理的,哪里会自己去做?
“阿瞒不是想要做能治理治下的官员吗?”刘宏被曹瞒刺激地不清,丝毫不敢提让他以后在他身边任职的要求,而是急切道:“洛阳北部尉已经空缺近一年了,那个位置,掌管了皇亲国戚居住地的治理问题,前几任北部尉都对那些皇亲国戚无可奈何,也没人能够压制得住那些后台硬气的权贵子弟。我看你就很适合这个职位,若是能够严肃法纪,对洛阳的百姓来说也是一桩喜事啊!”
刘宏建议道:“不如等阿瞒大学毕业后,就去做一段时间的洛阳北部尉混一混资历,然后我就能将你提拔为将军了!”
最主要的是,做了北部尉,阿瞒就能穿男装来找他了!
曹瞒的盛世美颜照亮了整个厅堂,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刘宏看了片刻,最终选择顺着台阶下。
“陛下下次再做出格的事,或因宠爱美人而耽误朝政,我就天天穿各色女装来你面前晃。只要你狠不下心来治我的不敬之罪,我就当仗着你的‘宠爱’有恃无恐。”
曹瞒说起“宠爱”两字,还磨了磨牙。
刘宏:......
他错了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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