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感觉其实也挺好的。
一个人不想说什么,另一个人也没什么可说的。
不必强努着劲儿客套,但心里还是非常渴望身边能有一个人陪着,陪着发呆,自己想自己的心事,自己在自己隐秘的情绪里漂流。
在这么低落的情绪里被啃光了,鸡死的也是非常不值得。
蒋易拿起最后一块吮指鸡的时候,那种无路可退的心慌感又涌上了,没肉了,再点也吃不下了,可从这里出去之后,还有漫漫的一整个长夜,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他尽量按照鸡肉的纹理走向,一丝一丝的拿牙扯着,吃的金尊玉贵的,咀嚼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在吃空气。
“吃不下别吃了。”葛筝用纸巾擦了擦手,拿着半杯没喝完的可乐走了出去。
蒋易怔了一下,把鸡肉扔回了桶里,端着托盘走到垃圾桶前,将一盘细碎的鸡骨架都倾倒进去,又细细的擦干净手,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还是满手的油香。
他也拖延不下去了,跟垂头着走出了店门,弯腰一看,车里却并没有人。
肯爷爷隔壁就是一家加油站。
这会儿也没人,葛筝大概刚进去加油站买了什么,正一边走回来拆着烟盒包装,一边曲腿坐在了加油站店角的水泥台阶处,屁股旁边还放着纸杯的可乐。
蒋易慢慢的晃过去,站在他对面半天,才说:“不回去吗?”
“坐会儿。”葛筝说。
“嗯?”蒋易顿了顿,有些没弄懂对方的意思。
葛筝抬头看他一眼,嘴角噙着一丝笑,“别装,你也没地方可去。”
“哈?”蒋易给他一句过于直白的挤兑堵得说不出话来,可人家说得是事实,就眼下这么个情势,还真是无可指摘,无可反驳。
他也没多想什么,就是有些愣了。
葛筝还以为卷了他的面子让他有些下不来台,手指在下巴上蹭了蹭,也为自己不经意间把心里的黑暗情绪引出来烧到无辜的人身上而后悔。
于是作势往旁边挪了挪,手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道:“内小孩儿,来,坏哥哥教你抽烟。”
蒋易低头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坐在了他身边。
葛筝撕开烟盒,手上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时,蒋易已经接了过来,用烟盒底部在自己手背上轻轻磕了几下,然后直接去葛筝的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动作十分娴熟的用一只手拢着风,点燃了烟,自己吸了两口之后,看到橘色的一线火光,才两指掐着烟,反手递到了葛筝面前。
葛筝被他这一系列老烟民似的娴熟流程给惊着了,顿了顿,才接过烟,抿在了嘴边,一边吸了两口,一边借着幽蓝的月光不住的在他脸上打量。
“示威呢,还是生气了?”葛筝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蒋易回头往加油站里面的小超市方向看了一眼。
葛筝从另一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条薄荷软糖,扔了过来。
蒋易抬手接住了,剥了一颗放在嘴里,嚼了一会儿,才说:“我爸一直抽烟,我从小就看着,他也不管我抽不抽,所以这事儿没什么新鲜的,我就是自己不感兴趣而已。”
葛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着不远处的高速公路。
过了很长时间,路面快速驶过了一辆汽车的时候,混在车轮中的杂音里,葛筝忽然说了一句:“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你也被宿管赶出来了?”蒋易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自己有点儿冒傻气,他后知后觉的想着葛筝刚刚说话的语气,似乎未必是想让他听见,或者听见了,也未必想要他给出什么回馈。
“你是被宿管赶出来了?”葛筝却接过了话头,“你住临时宿舍,是没去学校办转租手续吗?”
“是啊。”蒋易叹了一口气,两只手往身后撑过去,伸长了腿,仰头看天,话真说出来也就不觉得丢人了,“倒霉催的,还赶着一天倒霉。”
“学校有临时住一晚的那种宿舍。”葛筝看着他。
“知道,”蒋易说,“我就是不想去。”
“为什么?”葛筝喝了一口可乐,“这种时候,置气没什么意义,吃亏的是自己。”
“也不是置气吧,”蒋易想了想,“当时那宿管态度确实是不太好,但后来也好了,问我需不需要联系住宿的时候,也是和颜悦色,慈眉善目的,可我就是不想,你懂那种感觉吗?”
他侧头看了一眼葛筝,从这个略微靠后的位置,只能看到葛筝的颈侧和耳后,没有眼神的交流,就像一个人在自说自话,挺自在的。
葛筝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几秒钟,葛筝突然夸张的冲他眨了下眼睛,“看什么呢!”
“吮指鸡有点儿上头啊,”蒋易笑了一下,接着说,“就自己和自己较劲,自己和自己别扭着,然后就是很害怕自己怂了怕了妥协了,就把这一页掀过去了,然后这次经历就成了我乏善可陈的人生里,又一个平平淡淡的夜晚了,我就是不想这样。”
“那你想怎么样?”葛筝问。
“不怎么样,就想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挫折,然后记着......”蒋易轻咬了一下嘴唇,“记着我这么狼狈,都是因为自己太软弱没有能力,然后鞭策自己,一定要变强大!”
葛筝嗤笑了一声,在脚边按灭了烟蒂,“小孩儿。”
换个别人这么笑一下试试,蒋易估计已经开怼了,可对方是人生阅历碾压自己的葛筝,蒋易满腔不爽,也只是化为软绵绵的一声自嘲,“是啊,在你面前我就是小孩儿,连打个工都只能想到去吉米陈端盘子的小孩儿,满意了?您优越感得到满足了没?”
“吉米陈怎么了?”葛筝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笑了笑,“我刚来的时候,也在吉米陈干过,”他刚拿了一根烟,也没点,就叼在嘴边,然后空出两只手,伸到蒋易眼前来晃了晃,“看我的手,是不是亮晶晶的?”
蒋易下意识的虚握住了他的手掌,借着月光眯眼看了看,没怎么过脑子的说:“弹钢琴的时候,我就觉得闪光......”
“嗯?”葛筝顿了顿,恍然道,“你今天......哦,这样啊。”
蒋易松开手,蹙着眉无语的摇了摇头,“我吃饱了脑袋就缺血,你不用理我,那个,你的手,和吉米陈什么关系啊?”
葛筝举着纤长的手指去遮了遮月亮,浓厚的乌云化散了一些,月影微微有些朦胧,就跳跃在他的指缝间,“我这辆车,就是在吉米陈洗了几个月盘子换来的,刚开始没什么头绪,课余时间都闷头在后厨洗盘子了,唉,我真是把我这一辈子的盘子都洗了,手让洗洁精泡的都快能反光了,连指纹掌纹的都淡了。”
“哟,你也吉米陈出身啊,”蒋易忽然觉得两人之间的鸿沟被拉近了不少,就那种让小毛贼高山仰止的江洋大盗一直自带晃瞎眼的大光环,结果前一秒忽然发现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惦记过偷土豆,亲切感油然而生了喂,“不过洗盘子不都戴那种塑胶手套吗?”
“一开始带,后来干急眼了就顾不上了。”葛筝收回手,斜眼望着自己那辆小破车的时候,也带点忆往昔的回味。
“那也挺厉害的了,”葛筝朝他竖了竖大拇指,“我听说不少同学来了怀村儿第一站都是奔着......”
他话没说完,就听见葛筝的手机响了起来,听起来像是微信的视频通话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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