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穿着绣金线的白衣服，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尘埃，精致的像玉娃娃。
他僵住了。
他听见父亲叫那个孩子“殿下”，便知道了，这应当是那位金尊玉贵的小太子。
父亲皱眉看了他一眼，好像觉得丢人，就要差人把他带走。但是小太子却忽然弯下腰，对他伸出手。
“起来吧。”
沈离原死死盯着那洁白干净的手，半晌才低下头：“……我的腿，动不了。”
那只手却没有收回去。
“可你想自己起来。”
沈离原颤抖起来，最终他伸出自己满是污泥的手，握住了对方的手。他挣扎着爬起来，爬到了轮椅上。
对方说的没错。
他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他想要从污泥里爬起来……报复所有伤害过他的人。
他坐在轮椅上，看向小太子。小太子浑身上下都那么干净，像过去的自己一样……只有那只拉过自己的手，已经沾染上了脏污。
沈离原一瞬间竟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如果……如果再脏一点，会怎么样？像自己一样，跌到淤泥之中。
小太子收回手，面色平静地擦掉沾染的泥土，没有鄙夷也没有嫌弃，就好像做了最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一样。注意到沈离原的目光，甚至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不是庶母那种惺惺作态的温柔。在那一瞬间，沈离原真的觉得，四周拂过了春风。直到对方收回目光，他才回过神。
他忽然有些不甘，心想，为什么不再多看看自己？
…………
“殿下，您喝醉了。”沈离原低声说道。
殷玉衡愣了愣：“是么？”
殷玉衡摇了摇头，无奈道：“确实……有些困倦……”
沈离原柔声道：“不必急着回宫。我给您安排了住处，不如在沈家小住几日，如何？”
“……也好。”
夜色已经彻底降临，明月东升，洒下清辉。沈离原抬头看了一眼，忽然道：“殿下，我曾经一度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真正干净的人。再信任的人，都会残忍地背叛你。”
殷玉衡疑惑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沈离原低低笑道：“没想到，后来我真的遇见了。”
“他是我的明月，可他却不属于我，他的目光也很少为了我而停留。”
他发疯地想要毁掉他，让那双眼睛从此再也不能看向别人。想要一起落入污泥里，从此生命中只剩下彼此。
他想要禁锢那轮明月。
……
沈离原在看月亮，殷玉衡移开目光，轻轻笑了笑。
小白轻声道：“您还好吗？您别太在意，沈离原不太正常。”
“没有，只是有点感慨。”
“他有他的明月，可他对待明月的方式，就是不断的伤害，强迫的占有。”
“我也有我的太阳，”殷玉衡目光明亮而柔和，“我想要给他最好的，我想要他往上走。”
明明是夜里，天尽头却忽然泛起一阵金红色的微光。
小白惊讶道：“妖皇陨落，新的皇者诞生了——”
妖族三荒山，金色的火焰正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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