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腹痛来得太过剧烈, 让何醉一下子失了站起来的力气,他脸『色』迅速变苍白起来,牙关紧咬,额头渐渐沁出了细密冷汗。
居然在这种时候……
这烛照之力究竟是什么玩意, 还能让崽子提前成熟?
何醉攥紧了床上铺的兽皮, 苍白的手背上凸起青筋,他疼得眼前发黑, 只觉丹田之内如同刀绞, 这刀子还是在火上烧红了,气海翻涌不止, 紊『乱』的魔息开始到处『乱』窜, 完全不受他控制。
他尝试让自己神识沉入识海,却发现在这种剧痛之下根本办不到, 他开始觉反胃想吐, 紧接着发出了一连串激烈咳嗽。
“尊上?”在门口不敢进来的闻人酌听到了房间内动静, 正在徘徊脚步陡然顿住, 他语气担忧地问,“您还好吗?”
何醉抽不出一丝力气来回答他, 他已经疼得弓起了腰, 捂着肚子把自己缩成一团, 太阳『穴』突突直跳, 耳边嗡鸣,什么也听不清了。
没得到回应,闻人酌又问:“尊上?”
何醉强忍着不想让自己叫出声,室内一片安静,只剩下低低喘息声。闻人酌察觉情不对,也顾不上敢与不敢, 有没有尊上命令了,他猛地推开房门:“尊上!”
何醉已经疼得不能自已,他脸『色』苍白至极,嘴唇上那一点仅剩的血『色』也全部退去,闻人酌立刻感受到了他状态不同寻常,心头便是一惊,已隐隐有了某种预感,他箭步上前,冲到对方面前跪下:“属下……属下去找沉万春!”
何醉哪里还能等到沉万春来,他一把抓住了闻人酌手,他指尖冰凉,攥得小护法心也跟着凉了,他攥得非常用力,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转移身体正在承受的痛楚。
闻人酌本能地回抱住了他,想用体温给予他一点温暖,何醉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周身泛起浓郁黑『色』魔气,瞬间将他全部淹没了。
他浑身生出羽『毛』,整个人幻化成了一只漆黑大鸟,裹挟着魔气从屋内冲出,一下子撞入深沉夜幕。
闻人酌愣了一下,猛地回身:“尊上!”
何醉鸟形似乎总在危急关头才会被『逼』出来,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在这种时候飞到天上,但好像在地面上一刻也不能多待,人形一刻也不能维持,只有不断奋力拍击双翼,才能让痛楚到少许纾解。
闻人酌追出屋外,觉自己又回到了在『药』王谷的那一天,他依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焦急地在原地打转,看着夜空中那只鸟飞歪歪斜斜跌跌撞撞,好像随时都会坠落,听着他发出绝望而凄厉鸣叫,那声音远播千,惊动了整个夜阑峰上下魔众。
廊下一团阴影凝成了楚厌身形,她满脸错愕地看着天空:“尊上这又是怎么了?该不会……要了?”
闻人酌跪倒在地,似比何醉还痛苦,他只恨自己不能替尊上承担这份痛楚,他紧紧咬住牙关,唇角竟溢出一丝血来。
但好在这次神鸟挣扎没有持续太久,何醉飞了没一会儿就觉精疲力竭,丹田内那股滚烫的绞痛渐渐消了下去,同时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抽出,那团在他丹田中孕育了九个月魔气丝丝缕缕地剥离开来,离开了护佑它母体,在他身边形成了一小团伴飞黑影。
这魔气完全离开他时,他骤然感觉腹中不痛了,同时终日盈满的丹田变得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东西一般。
何醉体力耗尽,从空中落回地面,又从鸟形化回了人,他脚步虚浮,根本站不稳,落地便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闻人酌及时扶住了他,紧紧他护在怀中,眼神不断在他身上打量,好像在检查他有没有少一根汗『毛』,有没有流一滴血。
在确尊上完好无损之后,他才终于松一口气,伸手在他膝弯处一捞,就要把失去意识何醉抱回房间,然而正在这时,那团唯一可以称作“损失”了点什么、被他忽略的魔气不高兴了,它努力飘到对方跟前,以突显自己存在感。
闻人酌感觉有个黑影在眼前晃,气息有点熟悉,他把何醉放在榻上,伸手去接,那团魔气便落在他掌心,依稀能从流转的黑气中看到尖尖短短的喙,以及稚嫩的羽翼,皆是半透明的。
他有些茫然地盯着这小东西瞧,不知道这玩意究竟是不是一只货真价实“幼崽”,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便在这时,他掌心蓦地一痛,一簇金『色』魔火不受他控制地冒了出来,点燃了那团黑『色』的魔气。
闻人酌大惊,还以为这刚刚出世小鸟就要被他一把火烧死了,接下来发生一幕却让他匪夷所思——就在那火焰的烧灼当中,魔气渐渐凝成实质,变圆滑而坚硬,是一枚蛋形状。
金『色』的魔火烙在漆黑蛋壳表面,形成了奇异花纹,待火焰完全熄灭,蛋壳上金『色』纹路光芒流转,诡谲而华美非常。
闻人酌一时看呆了,他能感觉到这枚小小的蛋尚有热度,沉甸甸的,内中有一条幼小的命正在孕育,它变安静下来,像是睡着了。
他无法描述这是怎样一种感觉,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该干什么。
“恭喜你啊,”突然响起的声音唤回了他思绪,楚厌站在门口,眼神玩味地盯着他手中,“让尊上给你了一颗……蛋,你可以吹个三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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