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小心碰到。”她解释。
祁炎哼了声。得了栾枝后,他便恃宠而骄,连情绪都懒得伪装了。
“……即便明知非有意而为,本宫依旧十分抵触,就像是碰到什么讨厌的东西似的。”纪初桃没绷住笑意,迎上男人晦涩的视线,继续将说完,“是方才祁将军给本宫『揉』腿,本宫就一点儿也不讨厌。”
她眼眸干净,语坦然,仿佛只是在陈述自己的一点儿心得,却如春风化雪,力挽狂澜。
就像是她在宫上追上祁炎,将他坠入冰窟的心重新捞出来焐热。
祁炎眉间的寒霜化尽,坚冰融化成汹涌的心『潮』,手中尚且握着她的小腿,低哑问她:“殿下可知对着臣说这,意味着什么?”
纪初桃轻轻颔首:“本宫出身皇族,享尽世间美好,自幼身边围绕着太多人。因为本宫不生事,他们都不遗余力地取悦本宫……久而久之,本宫便分不清旁人对本宫好,究竟是‘讨好’,还是‘喜欢’。”
抛开梦境不谈,纪初桃一开始也分不清祁炎靠近自己是别有用心,还是真心实意。学着二姐的手段过招拆招,也只是让她原本就懵懂的思绪越发『迷』茫罢了。
“直到孟荪的出现。”纪初桃的视线落在祁炎身上,坦诚,“本宫才知道,你和别的男子不同。”
她说得很认真,殊不知用宛转温柔的语气说这,简直能要人老命。
按『揉』到一半的腿被轻轻放下。舒服的力没了,纪初桃很是怔愣了一会儿,抬起头,却见祁炎的影子骤然笼罩。
和梦里一般的画面,纪初桃心悸,下意识后仰身子,却被祁炎拥着一同倒在了软榻上,秀发扬起又落下,铺了一枕头。
祁炎紧紧拥着她,炙热的呼吸洒在耳畔,忍耐且无奈,嗓音哑得成了气音。
他说:“连喜欢是什么都分不清,还有比殿下更傻的人?”
纪初桃以为他在取笑自己,纪初桃愠恼,抬手推了推他死沉的身子,推不动,只好嘴皮子上厉害两句:“居然以为栾枝是送给孟荪,你才是傻子!”
原以为祁炎多少要反驳,他只是沉沉嗯了声,说:“傻一块儿去了,天作之合。”
纪初桃想起了琼林宴上祁炎挥毫写下的八个字,怦然心动。
正此时,笃笃的敲门上打断二人。
宫婢挽竹的声音传来,请示:“殿下,汤池已备好,请您移步沐浴更衣……”
“糟!”
纪初桃骤然惊醒,心下一慌,调转身形将祁炎推倒在床,不待他皱眉反抗,迅速用被子将他兜头捂住,自个儿躺在外侧,再胡『乱』扯下帐帘遮挡。
几乎同时,挽竹捧着干爽的衣物推门而入,疑『惑』:“殿下,才戌时呢,您就要睡了么?”
纪初桃与祁炎面对着面侧躺着,呼吸交缠,各自在对方的瞳仁中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她用尽全身力气,含糊地“唔”了声,当做回应。
“那奴婢伺候殿下更衣。”挽竹并未停下脚步。
眼看着宫婢就要走到榻前了,纪初桃一阵心虚,喝:“别过来!”
挽竹一愣,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何动怒,还是停住脚步跪拜,委屈:“殿下……”
对上祁炎那双惊心动魄般深邃的眉眼,心脏鼓噪,纪初桃声线不稳,颤巍巍:“本宫想静会儿,你们都退下……走远些。”
挽竹不敢违逆,了声“是”,便躬身退出,重新掩上了殿门。
纪初桃刚松了一口气,还未缓过神来,便见祁炎好整以暇地曲肘枕着脑袋,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
他侧首嗅了嗅,研究似的,突然来了句:“殿下的床上好香,和殿下身上一样。”
纪初桃恨不得用枕头捂住他的嘴。
纱帐内朦胧昏暗,祁炎的神情看不太真切,一双眼却是亮得吓人。
他攥住了试图溜走的纪初桃,做出轻松的语气问道:“臣本就是被当做面首送来殿下身边,即便方才真做了什么,也无人在意。殿下为何要藏?”
“你不是面首。”纪初桃订正他,眼尾的桃红未散,有些不喜那个不够尊重他的称号。
因为在乎,不想让他打上“以『色』侍人”的耻辱烙印,所以要藏。
祁炎显然也听懂了她的意思,攥着她的掌心越发滚烫,熨烫着纪初桃腕上纤薄的皮肤。
呼吸交错,她听到祁炎撩人的低音传来,:“当初臣问殿下,为何要对臣这么好。那时殿下说,只盼臣将来念着殿下的好,莫要欺负殿下……”
他稍稍坐起身子,掌下用力,将明艳玲珑的金贵少女拉至身前,拇指抚下她脸颊旁粘着的一缕碎发,“如若我不负殿下,殿下的眼里,可否只留我一人?”
纪初桃眸光微动,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祁炎这是什么意思?
是剖白么?
所以,他也喜欢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若是应允了,是不是就离梦里那些伴随着眼泪和羞耻的画面更近一步了?
纱帐微微晃动,烛光摇曳,祁炎的眼睛也跟着明暗不定。纪初桃呼吸轻颤,身体一阵又一阵地发麻,眼尾晕染桃红,明明千言万语,却全像卡在嗓子眼里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祁炎的眼睛暗了暗,说:“不说话,就当殿下应允了。”
他稍稍低头,鼻尖几乎与纪初桃的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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