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2 / 2）

如果有普通人能看到这一幕，大概会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差错。</p>

白鹿坐在座位上，坚硬的蹄子里不知怎么夹着一双筷子，娴熟地往咕噜冒泡的火锅里涮毛肚，对面坐了个面不改色的人类，同样涮肉涮得起劲，手边还趴了只长着两条尾巴的小黑猫，蝎尾一晃一晃。</p>

肉卷还是肉卷，毛肚还是毛肚，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来自什么动物。不过殷凝昼也不是会在意这个的人，他抄着公筷唰唰唰下筷，有着大理石纹理的嫩薄肉片在滚烫的辣锅里翻滚，两三下后，肥瘦相间的肉卷滚进调料碟，浸透了蒜油麻酱，瞬间鲜香扑鼻。</p>

艾殷蹲一旁看着，瞳孔不知不觉缩成了细线，蝎尾也不晃了，就定格在半空中。</p>

不等他琢磨好怎么开口，殷凝昼已经把筷子递过来：“能吃吗？”</p>

艾殷：“……应该可以。”</p>

城市意志又不是真的动物，他们由历史和文化具象化出，是蕴含在万物之中的魂与识，现在的形象只能算是一个化身，本质上他们依旧无处不在，除了破坏城市本身，几乎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他们。</p>

殷凝昼猜也是，就看着艾殷张嘴，小小的尖牙咬住肉卷，一点点拖进嘴里，胡须都沾上了麻酱。</p>

芝麻味浓郁的酱汁冲淡了辣味，汤汁裹着肉卷，滋味完全渗进了纹理里，肥而不腻的肉片入口即化，花椒的麻意滋了舌头，让人忍不住想再来一口。</p>

艾殷眨了眨眼睛，舌尖卷走最后一点肉末，默默直起身，转成蹲坐在殷凝昼手边，有一下没一下往殷凝昼那边看。</p>

可惜殷凝昼正在忙着和巫渝套近乎，一时间没注意到这边这道满含期待的眼神。</p>

“那娃娃是新诞生的城市意志？”巫渝一边涮小酥肉一边问，“叫什么？”</p>

殷凝昼：“艾殷，我估计刚诞生没几年，几十年前我的家人建立了他。不过我问了，他不愿意和同类交流。”</p>

“艾殷？”巫渝回想了一下，“哦，原来是那个娃娃，我听说过，他的确不喜欢和我们交流，所以我们就在他刚刚诞生时去看过一次，后面随他去了。”</p>

殷凝昼：“……”看看吧，他就说怎么可能新生一个城市意志没有城市意志知道的，原来是艾殷社恐得城尽皆知啊。</p>

“然后他就选择你成为他的代行者了？”巫渝咔嚓咔嚓嚼笋。</p>

“差不多，因为一点事故，我继承了艾殷。”殷凝昼打了个响指，“除了我能听见你们的声音以外，据我所知，城市意志选择统治者成为代行者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p>

巫渝考虑片刻，爽快地说：“是不奇怪，不过你说得对，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呢。或许以前我见过？算了，不重要，反正现在我是一点都不记得了。”</p>

她问：“你们来我这里干啥呢？”</p>

听到这句话，艾殷也抬起头，准备配合殷凝昼。</p>

可就在他以为殷凝昼要问问折扣的事时，就看见自己的代行者身体微微前倾，注视着巫渝，语气多了丝正经：</p>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获得您的认可，比如说，不知道您需不需要一个善于沟通、不辞辛劳、随叫随到的代行者为您处理一点小事呢？我猜像您这样的城市意志总有忙碌到腾不出手的时候，不知道这种时候您有没有想过如果能有人为您代劳就好了？现在这个人选就在您面前！我觉得这是个互惠互利的提议，您认为呢？”</p>

……艾殷尾巴不摇了。</p>

他的眼睛里多出了一点点茫然：“……？”</p>

“你们是这么说好的？”巫渝神情没什么变化，“唔，这倒也是个办法，既然你能听见我们的声音，很多事都可以简单解决……”</p>

可下一句，她话锋一转：“但这些事我自己也能做到，只不过麻烦一点。”</p>

说到这里，巫渝微微抬起头，示意殷凝昼看四周空空荡荡的店面。</p>

“我想你知道人类无论用什么方式，都无法和我们沟通的吧？”</p>

殷凝昼没有否认。</p>

“城市意志的气息会扭曲我们的感官，只要沾染一点，在我们眼中就会转变成诱发疯狂的杂乱符号，无论是书写的文字图画还是电子设备上的字符，都会变成一样的东西，所以正常来说，人类不可能和城市意志沟通。”他说。</p>

巫渝点头：“差不多，不过……现在可不完全是这样喽。”</p>

听她这么说，殷凝昼扯扯嘴角，神情终于露出了些许无奈。</p>

“因为现在你们不像以前那样几乎无法影响现实了。”他喟叹。</p>

在发现这个时代的城市意志能够直接对现实造成切实的影响时，殷凝昼其实就猜到了巫渝、乃至其他城市意志可能的反应。</p>

对巫渝来说，哪怕无法沟通，她也有很多种方法能让人类意识到她的想法。</p>

跌落的酒幌，骤发的地震，强劲的风流，现在的城市意志有太多手段来表达意愿，也让他们越发接近于传说中的神。</p>

巫渝看起来丝毫没有被打动：“你说对了，所以我其实不需要一个代行者。”</p>

听巫渝这么说，殷凝昼神情不变，只是眉梢微微一挑：“这么说，你现在还没有代行者？”</p>

这也不奇怪，巫渝是个执行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城邦，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统治者，而从巫渝之前的态度来看，她应该是经历了不少欺骗，所以对于眷顾人类并没有多大的兴趣。</p>

巫渝看了殷凝昼一眼，忽然笑了起来。</p>

“是，我跟其他城市不一样，每隔几年我才会选一个人类，嗯，通过比赛，每次比赛主题都不一样，”她轻松地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下一次比赛就提前到明天吧，要是你能证明自己呢，我可以考虑考虑。”</p>

这句话让殷凝昼神情凝重起来。</p>

沉默半天，他慢慢摇起了头：“不，不，我不相信——不会是麻将比赛吧？”</p>

巫渝笑起来：“哎呀！还挺聪明的！”</p>

殷凝昼扶额，看似痛苦地不断摇头：“不，不，我……”</p>

“你什么？”巫渝好整以暇。</p>

下一刻，她看见对面的青年凝重神情陡然一变，嘴角向上一翘，挂上了志在必得的笑容。</p>

【任务名称：雀神大赛】</p>

【任务难度：半星】</p>

【任务目标：在大赛上满载而归】</p>

【任务描述：这么好骗的城市意志不多见了，珍惜点，把握好这个你自己争取来的机会，顺便，你不会傻到在阴沟里翻船吧？】</p>

【任务奖励：巫渝通行证&#215;1】</p>

“成交，”殷凝昼压低了声音，带着点轻佻的笑意，“想必您不会反悔吧？”</p>

巫渝：“……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