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青阳痛惜地叫出声:“——师祖!!你没有被拍扁吧!!!”
靠,失算了。纯金是很软的,而且他塑的金身又那么细节,保不齐亢嗣鼎这一掌下去,师祖直接变成伏地魔了。
青阳捏诀想将亢嗣鼎抖开,居然却被对方无赖的合身抱臂缠住,一时都没挣脱,但这都不重,重的是小金身——没变成小金饼吧?
就因为青阳这一声,掷出去的枪芒都偏了一下,最终穿过亢嗣鼎的琵琶骨,将人钉在地面上。罡风卷带着院落的大门狠狠关上,赵公明立即顺将门闩锁住。
“……”青阳看着枪芒发愣,心想没见哪位师祖武器里枪的?
大师祖玉清元始天尊,青阳最多看他以黍米惩戒过恶人,就连神像都是左虚拈,右手虚捧,不执武器的。
二师祖上清灵宝天尊,法器只有两件便绰绰有余,一件是如意,一件是太极图。
三师祖太清道德天尊,使用的法器则是羽扇,以他脾气,用枪是绝无可能。
青阳心里突然有些发虚,之战白莲妖僧时曾经生出、却又被“师祖”抢玩具箱打断的怀疑,再次浮上心头。
为什么恶念?
为什么师祖的脾气与他在现代时所知晓的天差地别?
他……他不是,遇到邪神夺祀了吧?
可,那五位师兄的态度如何解释呢?大道威仪又如何解释呢?
赵公明并不知道青阳为何这时候突然发呆,只催促道:“抓紧时间,咱们快看看下头什么情况!”
小金像也特地飘到青阳眼前,特写似的强调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正反面,绝对不是亢嗣鼎糊一下就能糊扁的。
“你请神了,是不是!”亢嗣鼎剧烈挣扎,眼底血红,恨恨地说,“若不是我受反噬,这双眼不能再通阴阳……鹿死谁尚未可知!”
青阳勉强自己将注意力放回正事上,眼睛眨也不眨地把小金像捉住,挂回衣襟,只是这回就没之那么小心翼翼和敬重了。
他冷声说:“放你的桃子吃吧,不是怕浪费羊『毛』,你现在早完了。”
就赵公明、张元伯之那两句,不是他及时喝止,亢家在他来之就该跟旧直郡王府一样,被地震震没了。
青阳打量了一下贯穿亢嗣鼎琵琶骨的枪,尝试着伸手去抓。
五灵公:“小金贵,别!”
青阳安然无恙地抓住了枪,熟悉的力量感与蛊『惑』一并涌上心头,然而再强大的蛊『惑』,也没有青阳对可能一直抱错大腿的怀疑更强。
“嗷!”亢嗣鼎半死不活地惨叫了一声,骂骂咧咧,“你当我是串串,想拔枪先把我放了啊!”
青阳理都不理,权当亢嗣鼎是枪上挂饰,拖着一道走进屋内,顺着灵炁的流动走最为扭曲的卧房。
“……”青阳心情复杂,如果他供奉的真是邪神,为什么邪神帮他炼化双眼,甚至允许他使用这柄枪?看五位师兄的反应也能猜出,这柄枪,究竟多可怕,从前只怕除了它的主人,再没有人敢触碰。
他怀着满腹思绪,双反握住枪柄,狠狠往卧房中央底下一扎——
亢嗣鼎:“不——!!!”
伴随着亢嗣鼎并没什么卵用的嘶吼,卧房下隐藏的法阵寸寸龟裂,其中被封存的物件——或者说是阴鬼,渐渐浮出地面。
罡风瞬间充斥了整个卧房,听外面的尖叫声,可能还充斥了整个亢宅。
即便是法阵被破,阴鬼也是被极为谨慎、阴狠地锁在一只笼子状的法器里的。
那笼子大概只有半臂高,里头发须花白的老翁以一种极为扭曲、看起来就非常痛苦的姿势蜷缩其中,而沐浴整个亢家的财运,皆来源于他。
老翁在狭小的法器中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流着血的空洞眼睛,显然让亢嗣鼎丧失阴阳眼的能力,他也付出了代价。
老翁颤颤嘴唇,还没来得及和敌人的敌人谈谈合作条件,禁锢他的法笼就被青阳用枪尖轻轻挑碎。
“我觉到了,你小子。”赵公明猛地窜了上来,“你姓沈是不是?当年你爹沈佑带你来我庙里拜过的,你原名叫沈富,就是当年周庄的沈万三对不对?”
“谁,谁?”青阳的深沉状态顿时被打断了,趔趄一下,“周庄,沈万三?”
……难怪赵师兄说亢嗣鼎毫无财运,亢嗣鼎却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大商人。难怪现代的赵师兄说,“人心叵测,我保的从来不是亢家。你看太平军烧了平阳城后,亢家不就没了?”
太平军那一把火,放在亢嗣鼎死后。法阵多年无人修缮,太平军那一把火,歪打正着解放了沈万三,自此之后,亢家逐渐没落,最终连后代、甚至亢家遗迹,都没留下。
对哦,仔细算算,沈万三是元末明初的人,恰好也在地府五百来年的生死簿修缮期间内。
沈万三缓缓站起身,九十来岁的老翁虽浑身怨气,仍旧能看出当初的自信和机敏:“亢嗣鼎……我早说过,苍天有眼!你天赋异禀,自学道法,却以此为恶,无法成仙便借道法暴敛财物,早晚一天,你反受其害,一无所!”
沈万三呵斥完亢嗣鼎,转身对青阳深鞠一躬:“多谢善人襄助。”
“哎呦别别别。”青阳猛地向旁边一跳,开始算这位老大爷比他大多少个世纪,这礼要受了多折寿,“亢嗣鼎这般折磨利用您,是不应该。您现在既然已经自由,打算怎么做?”
沈万三受折磨,亢嗣鼎是主谋,其余那些小厮、丫鬟却是绝对不知情的。虽说他们因此享受了多年来历不明的供奉,但罪不至死。
“亢嗣鼎当年捉我,就该知道一日遭到反噬。我报仇,合情合理。”沈万三受困数十年,甚至用了玉石俱焚的招数,仍旧非常理『性』,“至于那些不知情的小厮、丫鬟,既然沾了我的财气,自然也沾了我的鬼气,等亢家倒了,他们被遣散回家,倒霉个几年也就算了。”
沈万三在被困法阵时,不止一次想过这些问题,早就了打算,包括亢嗣鼎利用他谋取的那些巨财。刚开口说全部毁掉,沈万三突觉思绪一空:“……至于那些钱财,这位道长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那就全权交给你处理吧。”
“全权!”鳌拜和他的阴兵毫无出手的机会,本来还在一旁无聊地左看右看,闻言一下精神了,“全部财产吗?”
比起曾经圈过地的鳌拜,阴兵们从未奢想过能坐拥亢家那样多的钱财,疯狂地在一旁表态的表态、抱大腿的抱大腿:
“搬走吧,都搬走吧!我们可以帮忙!”
“这就是财神爷的威力吧,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啊!”
“额滴娘诶,这宅子能搬走吗?搬不走是不是能改房契……”
青阳却眯了一下眼睛。
他留了个心眼:这沈万三瞎都瞎了,刚刚没说钱财时,喊他还是“善人”,怎么一提钱财,语调都有点不对,还张口就知道他是个道长了?
回忆起曾经多次的恶念,青阳装作惊喜地伸去抱沈万三,靠近时轻轻一嗅——
桂花香味儿。
当初桂花开的时候,他供奉给师祖小泥像的小桂花香囊,师祖一直带在身上,而现在沈万三这老爷子鬼身上却出现了桂花香。
青阳都要呵呵了,情一直以来,“师祖”都在搞钓鱼执法啊?就说呢,之那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都能歪解,该不这个“师祖”连他们道门弟子都不是吧!!
青阳内心都快抓起“师祖”的脖子摇摆了,表面却不显『露』,保持一个弧度微妙的微笑,松开僵住的沈老爷子:“不用了,难必出,多银不取。帮您我只收该收的费用,其余财宝,不如捐赠给如今张大人所主持的黄河治理工程?”
他说这话时,眼神紧紧盯着沈老爷子,果然观察到这话刚说完,沈老爷子不太明显地出现了一霎晃神的神情,随后惊喜道:“这个法子更好啊!我怎么没想到。在这笼子里关久了,脑袋不灵便啰!就照善人说的做。但这宅子又捐不出去,不能留下,烦请善人稍后替我将它烧毁了。”
青阳保持黄豆脸微笑:“……”
看吧,称呼又转回来了。
绝大多数的老年人都无法懂得这个黄豆脸微笑的含义,所以沈老爷子敲定完计划后,就化作一道黑影,夹带着怨气冲向亢嗣鼎。
被囚禁、折磨、当做人血馒头的这数十年,沈老爷子早就在心中无数遍描摹过这一天,亢嗣鼎只来得及高呼了一声:“我与明珠大人有关系!”整个人就被鬼影吞没。
青阳淡定地说:“是吗?又断大皇子的财路了。大皇子好惨,天生和财字犯冲。”
他几次想要将质问脱口而出,但眼神却落在仍旧牢牢禁锢住亢嗣鼎,让沈老爷子的报仇顺畅无阻的尖枪上。
刚刚他和亢嗣鼎拆招,亢嗣鼎的力量只是略逊于他,如果没有这柄尖枪,沈老爷子报仇想必不这么简单吧?
“……”青阳犹豫了。
到底是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迟疑,曾经他还觉得这个“师祖”『性』格真实,比起现代的三清师祖们更让人心生亲近,甚至很几分可爱。
青阳一边在心中犹犹豫豫地回想起送神仪式的步骤,一边止不住的想:这个“邪神”好像并不是很邪的样子?最多就是诱『惑』他干点错事,但事实上却一直在引导他干些惩恶扬善的事……抢玩具箱的时候还怪好欺负的,引得他忍不住大逆不道了几次。
而且他身上还大道威仪呢,五位师兄也没有说什么……
怎么着也肯定是和师祖他们有关系的吧?而且经过同意的,不然赵师兄他们身为道门弟子,肯定宁死也不容忍他人当面夺三清祀啊。
……对哦,为什么“师祖”不是师祖,师兄们明明亲眼看到了,却不告诉他真相呢……青阳顶着无比幽怨的眼神,飞速靠近赵公明:“师兄,你是不是叛变了?”
赵公明居然大惊,差点丢下里的金元宝:“什、什么?”
竟然暴『露』了吗?他帮魔祖隐瞒身份,混入道门。
青阳也没想到赵公明一诈就出,赵公明满脸惊慌失措,竖起手指发誓:“没啊,我绝没有叛变道门,上面三位都是知道的!剩、剩下不能说了。”
青阳:“?”
真的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人啊,能让三位师祖另眼相看,还能掌控大道?
三清天尊是至高神,往下就是昊天金阙至尊玉皇大帝,难道是他?不对啊,玉帝好好测他心『性』干嘛,那再往下数可就是六御了,但也没哪个用枪的啊?对了,之几次对战,他受加持,还用过剑的。
青阳陷入苦苦的思索:……要不,先放放?反正三位师祖知情的,能掌控大道,地位和辈份肯定也不低。
他沉『吟』片刻,温柔地捧起胸前小金坠儿:“师祖,您是师祖对吧?您绝对不骗我的对吧?”
嗯,那就给他当永远的师祖吧。
青阳面不改『色』地伸,压住罗睺故意捏隆起的小金像元始天尊鼻梁,硬给怼了回去:“还说没被亢嗣鼎那家伙拍中,你看这个鼻子都歪了。”
微调了一下的罗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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